某天收拾书架,一本泛黄的《悉达多》从缝隙里滑出来。这是大学时买的,后来忙着工作,一直被压在角落。他捡起来,指尖抚过磨损的书脊,随手翻开一页,一段话突然撞进眼里:“人必要知晓的一切,我都尝了遍。尘世欢欲和财富并非善物,这是我在童年时便已学过的道理,我很早就知道,现在却才将其经历。如今我也知道了,不仅仅是凭记忆知道,我以我的眼,我的心和我的胃领会了。有此领会,是我的福运。”
他盯着这段话看了很久,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书页上,字里行间仿佛漫着温热的力量。是啊,以前总觉得 “低谷” 是别人的故事、书上的形容词,直到自己真的摔进来,才懂那种失重的滋味。可悉达多在尘世里打滚,最后不也寻到了自己的路?
他忽然悟了 —— 身处人生低谷时,别盼着有人主动来救你,没有人会来。
人生这趟路,没人会一直伸着手拉你,能把自己从泥里拽出来的,从来只有自己。
当晚,他拨通了大学同学鲁晓凡的电话。两人约在以前常去的东北串吧,店面不大,门口挂着红灯笼,推门就闻见孜然混着炭火的香味。
烤串刚上桌,油滋滋的肉串还冒着热气,张博涛就开了口,把这些天的迷茫、焦虑一股脑倒出来 —— 投简历的挫败、面试的失落、对未来的恐慌,连晚上睡不着觉的事儿都没瞒。
鲁晓凡嚼着烤筋叹口气:“别这么丧,我还不如你呢。” 他喝了口啤酒,声音低了些,“现在在国企混日子,每天打卡、开会、写报告,流程一模一样,我闭着眼都能走下来。一眼望到头的日子,早烦透了,可谁敢辞职?上有老下有小,房贷每月要还,辞了职,连这样的‘安稳’都找不到。”
“我现在就想有个事儿做,” 张博涛灌了口啤酒,冰凉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憋闷,“以前做项目,加班到凌晨两三点,啃着外卖改方案,都觉得踏实。现在倒好,时间多的是,一身本事没处使,浑身都不对劲。”
“可不是嘛,平台太重要了。” 鲁晓凡戳了戳烤馒头片,金黄外皮掉了些碎屑,“没个好平台,再大的能耐也白搭。就像你以前在林琼的公司,人家给你资源,让你放手做,你才能做出那些成绩。”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心里,张博涛猛然想起林琼。她曾是他的老板,当年他刚入职,没多少经验,是她力排众议,把跨境贸易的核心项目交给他。
为了帮他对接资源,她带着他跑遍华北的电厂、钢厂;他第一次谈百万订单,紧张到忘词,也是她在旁边悄悄递上纸条,帮他圆了场。那些年的成长、拿得出手的业绩,全靠她给的机会。后来公司被收购,两人因发展方向不同分开,可那份知遇之恩,他从没忘过。
张博涛攥紧酒杯,指节泛白,忽然挺直了背。眼里的迷茫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点亮起来的光:“你说得对,平台没了,我可以自己找。自己跌倒了,就自己爬起来,总不能一直蹲在原地。”
鲁晓凡笑着举杯:“这才对嘛!来,敬咱们以后的日子!”
两只啤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泡沫溅在杯沿,又慢慢消下去,像那些沉在心底的迷茫,终于有了点散开的迹象。
从串吧出来,晚风带着凉意,吹得人清醒了不少。张博涛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他想起大半年没回西安看父母,这段时间正好空着,索性买了张去西安的火车票 —— 没选高铁,特意挑了慢车。他想趁着窗外掠过的田野、村镇、炊烟,慢慢把心里的慌劲儿捋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