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周没去上舞蹈课?” 他率先打破沉默,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试图从她的表情里找到一丝破绽。
沈景婷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块,“叮当” 的响声在安静的角落里格外清晰,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嗯,最近工作忙,以后也不去了。”
张博涛的心猛地沉了一下。他记得她之前说过,舞蹈是她 “唯一能卸下压力的爱好”,就算加班到深夜,第二天也会准时出现在舞蹈室,眼里闪着光。这个理由,太敷衍了,敷衍得让人心寒。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很久的问题,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你认识朱鹤蓝律师吗?”
话音刚落,沈景婷的手猛地一顿,杯子里的液体晃出了几滴,溅在桌面上,晕开小小的水渍。
她抬起头,眼神里的惊慌再也藏不住,像被戳破的气球似的,随即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声音有些发虚:“认识,工作上认识的。我们公司投资一些项目,需要请他们律所出具法律意见书。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的反应印证了张博涛的猜测。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液的辛辣感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压不住心里的寒意,那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让他浑身发冷:“我们老板最近把公司卖了,是她的前夫齐同伟,伙同她现在的男友罗永斌逼她卖的。你认识齐同伟吗?”
沈景婷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这个我不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 张博涛追问,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沈景婷抬起头,眼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汽,晶莹的泪珠挂在睫毛上,轻轻颤动。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张博涛,我对不起你。”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酒杯里,漾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张博涛的心揪紧了,他往前探了探身子,急切地问:“你哭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我弟弟…… 我弟弟在老家和别人打架,把人伤了,进了监狱。” 沈景婷的声音哽咽着,说到 “监狱” 两个字时,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我找了好多律师都没用,他们都说肯定要判三年以上。后来经人介绍找到了朱鹤蓝,他确实有本事,凭着辩护把刑期降到了一年。我想把 20 万律师费给他,可他一直不要,只说‘以后再说’。”
她用纸巾擦了擦眼泪,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继续说:“有一次他突然找我,说晚上有个行业酒会,邀请我参加。我想着欠他一个人情,不好拒绝,就答应了。就是在那个酒会上遇到你的,你还记得吗?高总介绍我们认识的。”
张博涛点点头。他当然记得。那天他陪高总参会,满屋子的人都在谈生意,他觉得无聊得很,直到高总把沈景婷领到他面前 —— 她穿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妆容精致,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他当时还觉得,那晚上的灯光都因为她变得温柔了。
“那天你走后,朱律师找到我。” 沈景婷的声音更低了,头埋得几乎要碰到桌面,“他说,让我主动追求你。只要能把你追到手,确定恋爱关系,他就把我欠他的 20 万律师费免了,还额外‘奖励’我 100 万。”
“100 万?” 张博涛的声音陡然拔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你答应了?”
沈景婷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我当时…… 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我弟弟在监狱里需要钱打点,我爸妈身体不好,常年要吃药,家里到处都要用钱。我想着,不过是谈恋爱,也许…… 也许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
张博涛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原来那些在舞蹈室里的次次等候、那些生日送的礼物、那些看演唱会时的表白、那些让他心动的瞬间,全都是设计好的?
他像个傻子一样,沉浸在别人精心编织的谎言里,还以为自己遇到了这辈子最珍贵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