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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请柬上的星光(1 / 2)

三季报的数字在屏幕上跳跃时,张博涛的指尖还沾着铅笔灰的涩感。投资部的百叶窗斜斜切开午后阳光,在折线图上投下长短不一的光影,像串被剪断的项链。前台小姑娘敲开玻璃门时,他正盯着一组波动率数据皱眉,红烫金的信封突然闯入视线,惊得他抬头 —— 窗外的梧桐树不知何时已褪成焦糖色,风卷着枯叶在窗台上打旋。

\"张经理,您的快递。\"

请柬上的卡通新人笑得憨态可掬,新娘头纱的金粉在光线下流转,新郎歪歪扭扭的领结活脱脱是邢军翔的写照。张博涛摩挲着右下角的签名,笔尖划过纸面的力道时轻时重,有几处甚至戳破了卡纸。这潦草字迹里藏着的横冲直撞,让他忽然想起一年前的西藏。

他们是西藏旅游时认识的。那天他踩空石阶崴了脚,是邢军翔背着他走了三公里山路,宽厚的肩膀隔着冲锋衣都能感受到热度。后来在藏北草原遭遇狼群,也是邢军翔抄起工兵铲站在他身前,吼声响得能震落帐篷顶上的霜。这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别说只是婚礼,哪怕是要翻越唐古拉山,他也会准时出现。

手机屏幕亮起时,锁屏壁纸的合影在阳光下泛着白边。海拔五千米的唐古拉山口,两个裹着同一条藏青围巾的年轻人正往界碑上靠,邢军翔冻得发紫的嘴唇咧成傻笑,相机定格的瞬间突然扯开嗓子喊:\"等我结婚,伴郎必须是你!咱们要喝遍藏区的青稞酒,喝到看见星星跳舞!\"

请柬边缘的金粉簌簌落在键盘上,像谁撒了把碎星。张博涛忽然想起邢军翔在羊卓雍措捡的那块羊脂玉,被红绳系着挂在越野车后视镜上,阳光穿过玉石时,会在车窗上投下流动的光斑,像一汪碎掉的湖。

婚礼当天的城郊生态园,停车场的豪车排到了国道边。张博涛刚停稳车,浓郁的薰衣草香就呛得他皱眉 —— 比他在普罗旺斯见过的花田还要馥郁,香得有些不真实。修剪整齐的草坪像块翡翠毯,穿礼服的小孩在假山瀑布前追逐,人造水流声盖过了远处的婚礼进行曲。

邢军翔站在拱门左侧,黑色西装的肩线明显宽了两码,袖口卷了三层还晃荡。他比三年前胖了不少,腰带勒出的弧度让白衬衫第三颗纽扣岌岌可危,眼角的皱纹笑起来像圈涟漪。看见张博涛的瞬间,他眼里倏地窜起簇火苗,却在王莉投来目光时骤然熄灭,只剩下灰烬般的黯淡。

\"来了?\" 他声音裹着喉糖的甜腻,递烟的手在半空顿了顿。烟卷在指间转了半圈,过滤嘴被捏得变了形,\"路上堵吗?\"

\"还行,高速没堵车。\" 张博涛接过烟,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金戒指磨出了亮痕,\"怎么没提前说?我好准备准备。\"

邢军翔的笑僵在脸上,刚要开口就被打断。穿红色礼服的女人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走来,水钻裙摆扫过草坪带起香风,珍珠项链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把碎玻璃。

\"愣着干嘛?李总他们到了,快去招呼啊。\" 王莉没看张博涛,指尖在邢军翔胳膊上戳了戳,\"你这朋友是做什么的?看着挺年轻。\"

\"博涛在投资公司工作,手底下管着不少钱呢。\" 邢军翔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点刻意的炫耀。

王莉这才抬眼看张博涛,下巴微微扬起:\"哦?那以后做投资可得请教您。军翔这脑子,除了玩户外啥也不懂。\" 她说话时,珍珠项链在领口晃来晃去,像条不安分的小蛇。

张博涛笑笑没接话。他看见邢军翔悄悄把西装扣子系好,试图遮住凸起的肚子,那动作让他想起纳木错遇到的藏民,总爱把袍子裹得紧紧的,生怕风偷走体温。

宴会厅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张博涛被安排在朋友桌,邻座是位穿冲锋衣的中年男人,据说和邢军翔是徒步时认识的。对方正唾沫横飞地讲邢军翔在墨脱雨林的糗事:\"那家伙为了追只蓝喉太阳鸟,差点掉进蚂蟥堆里,最后抱着棵望天树喊救命,嗓子都喊劈了......\"

笑声里,张博涛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主桌。邢军翔正给丈母娘剥虾,左手扶着虾身,右手捏着虾尾,动作慢得像在进行什么仪式。虾壳剥得干干净净,他却没直接递过去,而是先放在自己盘子里,用纸巾擦了擦虾身的水分,才小心翼翼地放进王莉母亲碗里。

这个场景让张博涛喉头发紧。他想起羊卓雍措湖边,邢军翔为了捡被风吹走的帽子,穿着速干衣就跳进冰湖。那时湖水刚化冻,他游回来时嘴唇冻成青紫色,却举着帽子大笑,水珠顺着发梢滴进眼里,亮晶晶的像含着星星。\"你看,这帽子上沾了湖底的沙,以后就是古董了。\" 他把帽子往张博涛头上扣,冰凉的湖水顺着脖颈往下流,两人却笑得直不起腰。

\"现在的邢军翔,连剥虾都要察言观色。\" 邻座的徒步爱好者碰了碰他的酒杯,\"听说他去年想辞职开户外店,被王莉她妈骂了半个月,说他不务正业。\"

张博涛往嘴里灌了口啤酒,泡沫在舌尖炸开时,突然发现邢军翔手腕上的表换了 —— 那块陪他走过阿里的运动手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块廉价电子表,表带磨得起了毛边,显示屏上的数字还缺了个角。

婚宴进行到一半,王莉的声音像根绷紧的弦,时不时在喧闹中炸开。\"邢军翔!给我弟倒酒啊!你那朋友桌怎么还不去敬?领带歪了不知道吗?丢不丢人!\" 她说话时总爱用指尖点邢军翔的额头,像教训不懂事的孩子。

邢军翔永远笑着应承,脚步踉跄地穿梭在酒桌间,玻璃杯里的白酒晃出细密的泡沫。敬到朋友桌时,张博涛拽着他连干三杯,五十多度的烈酒烧得喉咙发疼,却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