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三尺有神明?”
“哈哈哈哈!”
“一个穷酸书生,一个快死的人,跟我讲神明?”
他手中的刀鞘,几乎戳到了陈青源的鼻梁上,满脸的横肉因狂笑而剧烈颤抖。
“在这座城里,王员外就是活神仙!县太爷就是天!”
“而老子,就是索你们性命的勾魂无常!”
他死死盯着陈青源,一字一顿。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提神明二字?”
陈青源脸上的微笑没有改变。
那份温和,此刻却如一面冰冷的镜子,清晰地照出了对方扭曲而癫狂的嘴脸。
“我不是在跟你讲。”
他声音很轻,很淡。
“我只是在提醒你。”
“提醒我?”
周聪的笑声戛然而止,暴戾的情绪瞬间填满了他的眼眶。
“好,很好!”
“老子今天就让你亲眼看看,什么叫神仙也救不了!”
他猛地挥手,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把李玄给我拿下!”
“这个不知死活的书呆子,也一并给我绑了,带回大牢!”
……
公堂之上,县令王德发甚至懒得走完审问的流程。
他直接将一块写着“画押认罪”的木牌,扔到了李玄面前。
“冤枉!大人!草民是被王霸天陷害的啊!”
“放肆!”
王德发猛拍惊堂木,声音尖利。
“王员外乃本县首善,德高望重,岂容你这等刁民污蔑!”
“来人!将盗窃官粮的重犯李玄,打入死牢,秋后问斩!”
“至于这个陈青源,念其是读书人,暂不收押,以观后效!”
这根本不是审判。
这只是一场早已写好结局,只为取悦一人的戏。
李玄那绝望到变调的嘶吼,被厚重冰冷的大门彻底隔绝。
阴暗潮湿的大牢深处。
独眼龙牢头狞笑着,将一块在炭火中烧得通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了李玄的伤腿上。
“滋啦——”
皮肉烧焦的恶臭,混合着李玄从牙缝里挤出的、野兽般的闷哼,成了这座人间地府唯一的声响。
次日,午时。
县衙门口,人流熙攘。
陈青源和秀娘跪在冰冷的石阶上,高举着一张写着血红“冤”字的状纸。
几个衙役手持水火棍,一脸厌烦地走了出来。
“滚滚滚!哪里来的疯狗,在这挡路!”
“官爷,我们是冤枉的……”
“冤枉?”
为首的衙役一脚踹在陈青源的胸口,将他踹得向后翻倒。
“再不滚,就把你们当街打死!”
棍棒如雨点般落下。
砸在背上。
砸在肩上。
骨头发出沉闷的声响。
陈青源死死将秀娘护在身下,一声不吭,默默承受着所有殴打。
他用余光扫过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
那些眼神里,有同情,有畏惧,但更多的是麻木。
不够。
还不够惨。
必须让所有人都亲眼看见,法无公理。
这锅被压抑着、将要沸腾的民怨,才是我复仇大计的……第一味药。
最终,两人被打得遍体鳞伤,像两条死狗一样被扔到了大街上。
秀娘趴在地上,看着陈青源背上渗出的血迹,终于崩溃,发出绝望的嚎啕大哭。
回到那座破败的土地庙。
陈青源开始变卖他的一切。
那张还能用的破桌子,换了三十个铜板。
那块据说是祖传的玉佩,换了二两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