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能证明此案是冤案,朕便给你的学生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若你不能……”
“那便是欺君之罪。朕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场豪赌!
用自己的命,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
“草民遵旨!”季长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那份决绝,让皇帝都有些意外。
然而,季长风的下一句话,却让整个御书房的空气都凝固了。
“草民不仅能证此案之冤,更能为陛下揪出盘踞在朝堂之上,动摇国本的硕鼠!”
“但,草民恳请陛下,恩准草民,请出我大晟的‘镇国铁券’!”
“镇国铁券?”皇帝愣住了,他搜遍记忆,也想不起有这么个东西。
季长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智慧与决死的光芒,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讲起了一个故事。
“陛下可还记得,太祖皇帝布衣起兵,定鼎天下之后,曾有一位前朝大儒,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斥太祖为‘窃国之贼’。
太祖不怒,反问:‘那依先生之见,何为正统?’
大儒答:‘得民心者得天下,更要得天下文心!’
太祖闻言大笑,遂立下一道祖制,命人铸于金殿盘龙柱之上。”
“太祖有旨:凡后世子孙,若遇朝堂被权臣把持,言路被堵塞,天下有大冤或有大才者,皆可上达天听,告‘文斗御状’!”
“以金銮殿为擂台,以天下公道为判,与当朝重臣公开辩论!”
“胜者,其言为理!”
“败者,身败名裂,抄家灭族,其党羽一体追责!”
“此制,乃太祖皇帝留给我大晟的‘镇国铁券’!用以警示后世君王,‘文心’不灭,则国祚不息!”
“百余年来,此铁券早已被世人遗忘。”
“草民今日,斗胆请问陛下——”
季长风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直视天颜!
“太祖皇帝留下的这道祖制,这道‘镇国铁券’,在陛下您的手中,还算不算数?!”
轰!
这已经不是请求,而是将军!
是用太祖皇帝的法统,来拷问当今天子的胆魄与正统!
皇帝盯着季长风,看了许久许久。
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里,终于燃起了滔天的火焰,那是兴奋,是欣赏,是棋逢对手的狂喜!
“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笑声震得整个御书房都在嗡嗡作响。
“好!”
“好一个‘文斗御状’!”
“好一个季长风!”
“朕,准了!”
……
宰相府。
“啪!”
一只上好的汝窑茶盏,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文斗御状?他以为他是谁?一个乡野村夫,也配动用太祖铁券?!”
心腹幕僚在一旁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相爷,这季长风简直是自寻死路!陛下……陛下怎会答应如此荒唐的请求?”
“他不是在跟我斗。”秦晖的怒火渐渐平息,化为冰窟般的杀意,“他是在用自己的命,给陛下递刀子!陛下……这是想动我了。”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狠厉。
“陛下不是答应他三日后开文斗吗?”
“很好。”
他对着阴影中的心腹,新任刑部尚书,下达了冰冷的命令。
“传我的话,今夜子时之前,我要整个京城,都再也找不到一个叫季长风的人!”
“活要见人。”
“死……我要他的头,摆在我的书案上!”
……
季长风走出了皇宫。
陈总管亲自将他送到宫门口。
“季先生,您可真是咱家见过的,最有胆色的读书人。”
他压低了声音。
“但有时候,胆子太大,会没命走出这条朱雀大街。”
季长风对着这位天子近臣,深深一揖,神态却依旧自若。
“公公谬赞了。对了公公,”
“草民初到京城,久闻翰林学士李墨先生,乃是当世大儒,风骨无双,不知草民可有机会,能得他片刻庇护?”
这不是请教,这是求救!
“李学士为人清高,怕是不会见客的。季先生还是早些回翰墨斋吧,免得……夜长梦多。”
“多谢公公指点。”
他道了声谢,不再停留,转身快步没入夜色之中。
“相爷的刀太快,咱家也只能帮你到这了。李学士府在朱雀大街尽头左转第三家,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季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