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民间的争议与支持(1 / 2)

雍正三十四年冬的京城,一场初雪刚过,御书房的朱红门窗上还沾着雪粒,檐角垂着的冰棱折射出冷光,殿内却已掀起一场没有硝烟的争论。礼部尚书周大人捧着一本封皮磨损的《礼记》,膝盖跪在冰凉的青砖上,指节因用力攥着书页而泛白,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的辩驳:“皇上!臣弹劾江兰纵容女子抛头露面,出使外邦!《礼记?内则》明言‘女子出门,必拥蔽其面’,更别提与外邦使者交涉!前朝六百年来,从未有女子登外交之堂,今日若开此先例,既违纲常伦理,又恐外邦笑我大清无人可用 —— 他日英、荷使者再来,见我朝派女子应对,岂不会轻慢我大清国体?”

他身后,五名保守派大臣齐齐跪倒,户部李大人跟着附和,语气带着对财政的 “担忧”:“皇上,外交涉及通商、税银,女子多不懂财政核算,万一在贸易账上吃亏,国库损失谁来弥补?去年江兰设丝绸联盟,虽有成效,可那是商战,外交乃国之大事,怎可托付女子?” 兵部赵大人也皱眉:“外邦多有蛮夷之气,女子出使,若遇刁难甚至冒犯,不仅失了体面,还可能激化邦交矛盾,得不偿失啊!”

御座上的胤禛指尖轻叩龙椅扶手,目光扫过殿内 —— 张廷玉、马齐站在左侧,前者捧着朝珠沉思,后者捋着胡须,神色平静;江兰站在右侧,一身淡蓝官袍衬得她身姿挺拔,手里攥着两份折起的文书,指腹在烫金封面上轻轻摩挲,却并未立刻开口。殿外的寒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卷起地上的几片雪花,带着刺骨的凉意,却吹不散殿内凝滞的气氛。

“周大人、李大人,” 江兰终于上前一步,声音清亮如玉石相击,“诸位说女子外交违纲常,可《礼记》亦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纲常的根本,从不是‘女子不出内宅’,而是‘利国利民’。若女子能为大清省银、护民生、固邦交,为何不能出使?秋杏姑娘三年前带护理队入准噶尔降兵营,救治上千伤兵,难道不是‘为国做事’?兰馨医馆的女医工们走街串巷种牛痘,难道不是‘护佑民生’?”

她转向李大人,语气多了几分从容:“李大人担心女子不懂财政,臣倒要问 —— 去年东印度公司压生丝价,是谁算出‘若按三十两一担卖,江南织户年亏二十万两’?是苏湄,一个二十岁的女子。今年张书瑶谈日本铜矿,是谁算出‘每斤降七文,年省三万两’?还是女子。女子在账目核算上的细致,未必逊于男官。”

周大人脸色一沉,仍不服气:“就算会算账,也只是小技!外交需应对各国刁难,需懂邦交谋略,女子眼界浅,难担大任 —— 万一误了与朝鲜、日本的贸易大事,谁来担责?”

“臣愿担责。” 江兰屈膝躬身,语气坚定,“皇上,臣请张书瑶、娜仁上殿,她们二人此次出使的细节与成果,或许能让诸位大人明白,女子不仅能担责,还能担好责。”

胤禛颔首,声音带着威严:“传张书瑶、娜仁进殿。”

片刻后,殿门被推开,张书瑶和娜仁并肩走进来。张书瑶身着淡蓝外交制服,怀里捧着一份烫金封面的《中日铜矿贸易协议》,封面上 “大清”“日本” 四字用朱砂题写,边角还盖着双方的官印;娜仁则穿了一身改良的蒙古袍,腰间系着素银腰带,手里拿着一本线装账册,册页边缘密密麻麻写着批注。两人走到殿中,屈膝行礼,动作整齐,神色从容,不见半分怯意。

“张书瑶,你且细说,与日本谈铜矿协议时,如何应对日方刁难,又是如何定下‘每斤二十八文’的价格?” 胤禛的目光落在张书瑶身上,带着几分期许。

张书瑶展开协议,指尖落在 “年供十万斤” 的条款上,缓缓道来:“回皇上,此次去日本,日方铜矿商一开始态度强硬,坚持‘每斤三十五文,少一文不售’,还说‘大清造火炮急需铜矿,除了日本,无处可买’。臣当时并未急着反驳,而是让人去九州铜矿场查探 —— 原来今年日本九州多雨,铜矿开采过量,库存积压二十万斤,若三个月内不售出,铜矿会氧化变质,一文不值。”

她顿了顿,想起谈判时的细节,语气多了几分锐利:“臣得知后,故意在谈判时提‘大清已派商船去越南考察铜矿,越南铜矿含铜量虽低一成,但每斤只要二十五文,若运量大,还能再降两文’。日方商探听说后,连夜去核实,发现越南确实有铜矿待售,第二天就主动降价,从三十五文降到三十文。臣又拿出‘若按三十文买,年省五万两,但若能降到二十八文,大清可承诺‘五年不换供应商’’的条件,日方权衡后,最终答应了。”

“还有质量把控,” 张书瑶补充道,“臣特意让太医院火器坊的王匠头提前拟了‘含铜量七成以上’的标准,还加了‘不合格则补送’的条款。上次日方送来的样品,王匠头亲自检验,含铜量达七成五,比之前从民间采购的‘六成五’高了一成 —— 用这铜矿铸的火炮,射程比之前远了三成,军屯的士兵们都说是‘好铜’。”

胤禛接过协议,递给张廷玉和马齐传阅。张廷玉翻到 “质量验收” 一页,看到王匠头的亲笔批注 “可铸火炮,无杂质”,忍不住点头:“此协议既省银,又保质量,军屯造火药、铸火炮正需这样的铜矿,实为良策。日本既怕大清转向越南,又怕库存变质,张书瑶能抓住这两个痛点,可见有谋略,非‘眼界浅’之辈。”

马齐也附和:“按年供十万斤算,每年省三万两,十年就是三十万两,足够修一条从京城到天津的河堤,益处长远。”

周大人的脸色微微发白,却仍强撑着看向娜仁:“娜仁姑娘,你与朝鲜谈人参直供,取消中间商,难道不怕朝鲜参农不满?万一影响两国关系,可不是小事。”

娜仁翻开账册,指着其中一页 “朝鲜参农收益表”,语气平和却有力:“回周大人,臣在谈判前,特意去朝鲜平安道的参田走访 —— 之前中间商从参农手里收人参,每斤只给二十两,转手卖给大清商人就是四十两,参农辛苦一年,赚的钱还不够养家。臣与朝鲜国王谈时,提出‘大清直接从朝鲜官方采购,官方给参农每斤二十六两,比之前多三成’,朝鲜国王一算,参农收入高了,百姓更拥戴他,还能借直供巩固与大清的关系,当即就答应了。”

她抬眼看向胤禛,继续道:“之前大清采购朝鲜人参,经三层中间商,每层加价一成,到大清时每斤已涨至五十两。臣取消中间商后,定了‘每斤四十二两’,比之前降了一成五。不仅如此,还约定‘每年供五万斤,优先供应兰馨医馆和太医院’—— 兰馨医馆用这批人参入药,像治咳嗽的人参膏,之前每盒卖二百文,现在只卖一百六十文,便宜了五十文。”

“臣这里有份百姓反馈,” 娜仁从账册里抽出一张纸,递了上去,“城南王阿婆的孙子得了肺痨,之前买不起人参膏,只能熬草根汤,现在能买得起了,病情已经好转;城西李大叔是军属,他儿子在西北军屯,之前担心家里没钱买补药,现在人参膏便宜了,每月能给儿子寄两盒 —— 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民生益处。”

苏湄这时也上前一步,手里捧着一份 “十年省银核算表”,表上用朱笔写着明细:“皇上,按铜矿年省三万两、人参年省一万五千两算,两项加起来,每年能为国库节省四万五千两,十年就是四十五万两。这四十五万两,既可以补贴军屯,也可以修水利、办学院,益处多多。”

李大人接过核算表,用算盘算了算,脸色渐渐缓和 —— 表上的数字清晰,每一笔都有依据,连 “运输损耗减少”“税银增收” 的细节都算到了,确实挑不出错。旁边的赵大人也没了之前的反对,小声对周大人说:“看来这些女子确实有本事,不是蛮干。”

周大人看着协议、账册和核算表,手指攥得发白,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 省银、保质量、惠民生、固邦交,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好处,比他口中的 “纲常”“体面” 更实在。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吐出一句:“臣…… 臣之前思虑不周。”

胤禛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沉默,带着几分威严,又有几分欣慰:“周大人,你说女子难担大任,可张书瑶、娜仁不仅没误事,还为大清省银、护民生、固邦交,这难道不是‘大任’?外邦若知道大清有这样的人才,只会敬佩,不会笑话 —— 笑话大清的,从来不是有女子当外交官,而是有人才不用,空守着老规矩,让国家吃亏,让百姓受苦!”

周大人浑身一颤,连忙叩首:“臣知错,恳请皇上责罚。”

“责罚不必,” 胤禛摆了摆手,“往后多看看这些女子的实绩,少用老规矩框定人才。”

朝堂上的争论,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城南的 “聚贤茶馆” 里,说书先生拍着醒木,声音洪亮:“列位客官,今日咱们不说三国,不说隋唐,说说咱们大清的女外交官!张书瑶姑娘去日本,凭着一把算盘、一张嘴,把铜矿价从三十五文砍到二十八文,年省三万两!娜仁姑娘去朝鲜,取消三层中间商,人参价降了一成五,百姓买人参膏都便宜了 —— 这两位姑娘,比那些只会念‘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男官强多了!”

台下顿时一片叫好。角落里,药铺的王老板端着茶碗,笑着接话:“可不是嘛!我店里的人参膏,之前进货价每盒一百八十文,现在一百四十文,卖给百姓一百六十文,比之前少赚二十文,可每天能多卖五十盒,算下来反而赚得多了!昨天还有个老太太来买膏子,说‘多亏了娜仁姑娘,不然我家孙子的病都好不了’,这才是真正的为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