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二十六年十月初一,京城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霜,兰馨医馆药圃里的艾草上结着薄薄的白霜,江兰正带着林巧整理新采的当归,指尖刚触到微凉的药材,春桃就抱着一个绣着 “苏” 字的食盒匆匆跑进院:“姑娘,苏培盛公公派人送点心来了,说是太后赏您的‘枣泥糕’,可送点心的小太监偷偷跟我说,食盒底层有‘要紧东西’。”
江兰放下当归,心里一动 —— 上月苏培盛母亲犯了多年的风湿,林巧按她的方子配了 “热敷药酒”,连敷半个月就见好,苏培盛一直记着这份情,这次借 “太后赏糕” 传信,定是有重要消息。她让春桃把食盒拿到书房,待四下无人,轻轻掀开底层的隔板,果然藏着一张折叠的纸条,字迹是苏培盛特有的小楷:
“江夫人亲启:西北军需官王坤(年羹尧亲信)近日与年家商号‘丰裕昌’勾结,将粮草价格抬高三成 —— 小麦原价每石五两,现报七两五钱;小米原价每石四两,现报五两二钱。‘丰裕昌’垄断西北粮草供应,强迫供应商按高价供货,王坤则在军需账上按高价报销,中饱私囊。上月西北军营已出现士兵抱怨‘粥稀如汤’,恐生哗变。此事关系重大,老奴不敢声张,唯告夫人,望早做打算。—— 苏培盛顿首”
纸条的边角还沾着一点墨渍,显然是匆忙写就。江兰握着纸条,指尖渐渐收紧 —— 年羹尧刚在奏折里喊 “粮草短缺”,他的亲信就忙着抬价敛财,这哪里是 “缺粮草”,分明是把西北将士的口粮当成了自家的摇钱树!若任由他们这么贪腐下去,不仅新政的军需预算会被掏空,还会让士兵寒心,一旦西北再起战事,后果不堪设想。
“姑娘,这王坤也太黑心了!抬高三成,这得贪多少银子啊!” 春桃凑过来看完纸条,气得声音都发颤,“上个月周强哥还说,西北士兵的粥里几乎见不到米粒,原来都是被王坤和年家商号贪了!”
江兰走到窗边,看着院外江老实带着大宝、小宝在给冬小麦盖草帘,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年羹尧想借 “粮草短缺” 敲山震虎,断她推行新政的路;可他们忘了,新政的根基是 “民生与军需”,若断了士兵的口粮,就是断了大清的边防,这账,她必须算清楚。“想断我的路?”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清晰而坚定,“先断了你们的财路。”
当天下午,江兰就召集了陈默、周强和兰馨社负责军需核查的李秀才。书房里,她将纸条铺在桌上,指着 “丰裕昌” 三个字:“这是年家在西北的核心商号,去年瑞祥号想在西北开分号,就是被‘丰裕昌’用低价倾销挤走的。现在他们勾结王坤抬价,咱们要做三件事:第一,查‘丰裕昌’的进货与销售账,找出他们抬价的铁证;第二,联系西北其他粮草供应商,打破‘丰裕昌’的垄断,按原价供货;第三,收集士兵的伙食反馈,作为王坤贪腐的实证。”
陈默立刻接话:“姑娘放心,俺在西北有个线人,是‘丰裕昌’的账房先生,去年他因不愿帮着做假账被打压,一直想找机会揭发他们。俺这就传信给他,让他偷出‘丰裕昌’的真实账本 —— 里面肯定有原价和抬价后的对比记录。”
周强也拍着胸脯:“俺镖局在西北有五条运输线,认识不少粮草供应商,之前他们都被‘丰裕昌’威胁,不敢按原价卖。俺这就派镖师去联系他们,告诉他们有朝廷撑腰,只要按原价供货,镖局免费帮他们运粮,绝不让‘丰裕昌’找麻烦!”
李秀才则拿出一本空白台账:“姑娘,俺这就整理‘粮草价格对比表’,把小麦、小米、玉米的原价、抬价后价格、年家贪腐的金额都列清楚,再让兰馨社的人去西北军营,找士兵写‘伙食证词’,越多越好,这样证据才够硬。”
江兰点头,又补充道:“另外,让林巧准备些‘抗饿糕’(用玉米面、红薯干做的,耐饿且便宜),要是西北士兵真的缺粮,咱们先通过镖局送一批过去,解燃眉之急 —— 既稳住士兵,也能让他们知道,新政是真的为他们着想,不是年家说的‘牟利工具’。”
计划刚定,江兰的家人就端着刚熬好的玉米粥进来。江王氏看着他们严肃的样子,轻声问:“兰丫头,是不是又有麻烦了?俺刚才听你们说‘抬价’‘粮草’的,是不是西北的士兵没饭吃了?”
江老实放下粥碗,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俺昨天去城里的粮铺买粮,掌柜跟俺说,最近西北的粮价涨得厉害,他认识的一个供应商说,是年家的商号在背后搞鬼。俺把咱们村种粮的成本算了算,小麦每石最多五两五钱,他们居然卖到七两五钱,这不是坑人吗?”
丫蛋也凑过来说:“姐姐,俺在学院听西北来的学生说,他们家乡的士兵上个月只吃了两顿干饭,其他时候都是稀粥,有的士兵还饿晕了!俺们一定要帮他们!”
看着家人主动提供的信息,江兰心里暖暖的。她拿起江老实写的 “种粮成本表”,笑着说:“爹,您这张表太有用了,正好能跟‘丰裕昌’的假账对比,证明他们抬价不合理。娘,您和大嫂要是有空,就帮林巧做‘抗饿糕’,多做些,让西北的士兵能吃饱。”
接下来的几天,团队各司其职,进展神速。陈默的线人很快传来消息,说 “丰裕昌” 的真实账本已拿到,里面清楚记录着:今年九月,“丰裕昌” 以每石五两的价格收小麦,转手以七两五钱卖给军需官,每石贪腐二两五钱,仅九月一个月,就贪腐小麦五千石,折合白银一万二千五百两;小米则每石贪腐一两二钱,贪腐三千石,折合三千六百两。账本上还盖着 “丰裕昌” 的印章,假不了。
周强那边也传来好消息:已有十五个粮草供应商愿意按原价供货,其中最大的一家在宁夏,能供应每月三千石小麦,镖局已派二十名镖师去保护他们的粮队,避免被 “丰裕昌” 的人骚扰。周强还说,“丰裕昌” 的掌柜得知后,派人威胁宁夏的供应商,说 “再敢跟年家作对,就烧了你的粮库”,结果被镖师当场抓住,现在已被押往当地官府。
李秀才则整理出了厚厚的 “证据册”:第一页是 “粮草价格对比表”,用红笔标出贪腐金额;第二页是 “丰裕昌” 的真实账本复印件;第三页是二十名士兵的 “伙食证词”,有的还按了手印,其中一名叫赵勇的士兵写道:“九月廿三,早粥稀得能照见人影,午粥无米,晚粥仅见几粒米,饿晕三人。问军需官,说‘粮价涨了,只能省着吃’,后见‘丰裕昌’的人送粮进王坤的私宅,车上满是白米。”
十月初五那天,江兰正和陈默核对 “丰裕昌” 的账本,春桃匆匆跑进来:“姑娘,苏培盛公公又来了,说皇上在养心殿等着,让您立刻过去,还说年羹尧又递了奏折,说‘西北粮草短缺加剧,请求皇上再拨一百万两军饷’!”
江兰心里一凛 —— 年羹尧这是知道王坤的贪腐可能被揭发,想提前骗走军饷,掩盖窟窿。她立刻拿着 “证据册”,跟着苏培盛去了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