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二十五年冬，京城的雪下得绵密，把护国夫人府邸的朱红大门染成了素白。江兰刚从兰馨银行回来，手里攥着西北分号的存贷报表 —— 上面显示，年羹尧胞弟年羹希的军需采买账目中，有 “三千两白银去向不明”，兰馨社西北监督站已将疑点报给了新政监督司。她正坐在书房核对报表，春桃端着暖炉走进来，语气带着几分谨慎：“姑娘，年妃娘娘派人来传口谕，说明日巳时在御花园的暖阁设宴，请您去‘赏新制的腊梅盆景’，还特意说‘不用穿朝服，随意些就好’。”
江兰指尖一顿，目光落在报表上 “年羹尧” 三个字上。年妃是年羹尧的亲妹妹，自打去年兰馨社查了年羹尧在西北的军需贪腐线索，年妃就对她多了几分 “热络”—— 上月送过蜀锦屏风，上上周又赏了西洋钟表，每次都借着 “姐妹闲聊” 的由头，旁敲侧击问 “新政监督司最近查什么”。这次寒冬设宴赏盆景，未免太过刻意。
“知道了，你去回了来人，就说我明日准时到。” 江兰放下报表，起身走到梳妆台前 —— 这是胤禛赏赐的梨花木梳妆台，镜面磨得光亮，台面上摆着江王氏给她打的银梳、丫蛋绣的布镜套，还有一支太后赏的素银钗，唯独没有僭越之物。她忽然想起穿越前看的宫廷剧里，后宫构陷常用 “私藏违禁品” 的手段，心里隐隐多了份警惕：“春桃，明日我去赴宴，你让张妈（府邸管事妈妈）盯着府里的人，尤其是进过我书房和卧房的，若有人动过梳妆台，立刻来报。”
次日巳时，御花园的暖阁里烧着银丝炭，暖意融融。年妃穿着一身石榴红的旗装，头上插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见江兰进来，笑着起身相迎，拉着她的手落座：“江妹妹来得正好，你看这盆‘素心腊梅’，是江南刚送来的，开得多精神。” 暖阁的桌上摆着茶点，旁边还放着一个描金漆盒，年妃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几支精致的首饰：“这是内务府新打的样式，妹妹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姐姐送你。”
江兰扫过盒子里的首饰 —— 多是银簪、玉坠，唯有一支金钗格外惹眼：钗身是镂空的龙凤呈祥纹样，钗头还嵌着两颗东珠，按大清规制，只有后妃和亲王福晋能用，宫女、命妇若私藏，便是 “僭越之罪”。她心里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娘娘的首饰太贵重，臣身份低微，受不起。”
“妹妹这话就见外了。” 年妃不由分说把金钗拿出来，递到江兰手里，“不过是支玩意儿，妹妹拿着赏玩几日，下次见面再还我就是。” 说话间，她故意抬手拂过茶盏，茶水 “哗啦” 洒在江兰的袖口，“哎呀，都怪姐姐不小心！快，里间有干净的衣裳，妹妹去换换，这金钗先放你梳妆台上，免得丢了。”
江兰看着年妃热情的模样，知道这是 “请君入瓮”—— 里间是暖阁的休息室，摆着一张临时用的梳妆台，年妃定是想趁她换衣裳，把金钗 “落” 在那里。她没有推辞，握着金钗走进里间，果然看到一张梨花木梳妆台，和自己府邸的样式相似。换衣裳时，她悄悄让跟来的丫鬟春桃把金钗上的东珠转了个方向，又让春桃找暖阁的宫女小翠（之前兰馨医馆帮小翠母亲看过病），低声嘱咐：“一会儿若娘娘问起，你就说看见我把金钗放在梳妆台的左边抽屉，没敢动。”
换好衣裳出来，年妃果然笑着问：“金钗放好了？可别丢了。” 江兰点头：“谢娘娘惦记，放梳妆台抽屉里了，一会儿回去就带来还您。” 宴后回宫时，江兰特意让春桃去问小翠，小翠说年妃在她走后，偷偷进了里间，待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出来 —— 显然是确认金钗已 “落” 在梳妆台，又或许动了什么手脚。
回到府邸，江兰立刻让张妈把那支金钗找了个锦盒装好，放在书房的显眼处，还让春桃写下 “雍正二十五年冬月十六，年妃娘娘赏玩金钗一支，暂存，待还” 的字条，贴在锦盒上。张妈不解：“姑娘，年妃娘娘的东西，您赶紧还了就是，何必这么麻烦？” 江兰叹了口气：“这金钗不是赏玩，是‘祸根’，咱们得留好证据，免得日后说不清。”
三日后，江兰正在兰馨学院给学生讲 “民生算术”，春桃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姑娘，宫里来人了，说皇后娘娘请您去坤宁宫，年妃娘娘也在，还说…… 还说皇上也过去了！”
江兰心里一沉，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她安抚好学生，跟着太监去了坤宁宫。坤宁宫的暖阁里，皇后端坐在上首，面色平静；年妃站在一旁，眼眶微红，像是受了委屈；胤禛坐在椅子上，眉头微蹙，显然已经听了些什么。
“臣江兰，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叩见年妃娘娘。” 江兰行完礼，垂手站在一旁，目光不卑不亢。
年妃先开了口，声音带着哽咽：“江妹妹，姐姐实在不想说，可这事关大清规制，姐姐不能瞒。三日前在御花园，姐姐把那支龙凤金钗借给你赏玩，可昨日听丫鬟说，你不仅没还，还天天戴在头上，那金钗是后妃才能用的，你一个护国夫人，私藏僭越之物，这…… 这不是让皇上为难吗？”
皇后接过话：“江兰，年妃说的是真的？按规制，龙凤呈祥的金钗，非后妃不得用，你若真有，可得说实话。”
胤禛看向江兰，眼神里带着询问：“江兰，年妃所言，可有此事？”
江兰没有慌乱，从容地从袖中拿出那个锦盒，打开后，龙凤金钗赫然在目 —— 钗头的东珠还是她当日转的方向，锦盒上的字条也清晰可见。“皇上，皇后娘娘，年妃娘娘，此钗确实是年妃娘娘三日前赏玩之物，并非臣私藏。” 她把锦盒递到胤禛面前，“臣当日从御花园回来，就把金钗收好，本想今日去宫里归还，没想到娘娘先提了。至于‘天天戴在头上’，臣有证人 —— 府邸的张妈、丫鬟春桃，还有御花园暖阁的宫女小翠，都能证明臣从未戴过此钗。”
年妃脸色一变，急忙道：“你胡说！小翠是你的人，她的话不能信！”
“娘娘，小翠不是臣的人，是内务府派去御花园当差的。” 江兰平静地回应，“当日臣换衣裳时，茶水洒了袖口，是小翠帮臣拿的干净帕子，她亲眼看见臣把金钗放在梳妆台左边抽屉，还看见娘娘在臣走后，进了里间。若娘娘不信，可传小翠来对质。”
胤禛当即让人传小翠。小翠进来后，跪在地上，如实说道：“回皇上、皇后娘娘，那日江夫人换衣裳时，确实把金钗放在左边抽屉，奴婢还帮江夫人擦过袖口的茶水。江夫人走后，年妃娘娘进了里间，待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出来，出来时还问奴婢‘江夫人有没有拿金钗’，奴婢说‘没看见’，娘娘就没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