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七年正月,京城的年味还未完全散去,瑞祥号总号的议事厅里却弥漫着焦灼的气氛。西安分号的伙计陈武浑身是伤,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被刀划烂的货单,踉跄着冲进屋:“江姑娘,王掌柜,不好了!咱们发往西安的五十匹杭绸,在潼关外被劫了!李镖师为了护货,被山贼砍了三刀,现在还在昏迷中!”
江兰刚核对完江南新到的茶叶账本,闻言猛地站起身,指尖攥紧了账本边缘。自去年化解财政赤字后,瑞祥号生意一路扩张 —— 西安、南京、济南的分号每月要往蒙古、朝鲜运送大量丝绸、茶叶,可运输全靠外包给当地小镖局,这些镖局要么镖师功夫稀松,要么与山贼勾结,年前至今已遭劫三次,损失白银逾万两,连带着蒙古商队的皮毛订单都因送货延迟要取消。
“这群废物!” 王瑞气得拍案,桌上的算盘珠子都震得乱响,“之前找的‘震远镖局’,收了咱们双倍镖银,还说‘万无一失’,结果连五十匹绸子都护不住!再这么下去,咱们的跨区域贸易就全毁了!”
江兰走到陈武身边,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伤口 —— 虽深但未伤及筋骨,让春桃赶紧去医馆请林巧来处理,随即沉声道:“外包镖局靠不住,咱们就自己建镖局!瑞祥号现在每月有十几万两的货物要运输,与其看人脸色、担惊受怕,不如组建自己的队伍,既保货物安全,还能接其他商户的活,多一条营收路子。”
王瑞愣了愣,随即眼睛亮了:“自己建镖局?这主意好!可咱们去哪找靠谱的镖师?江湖上的人鱼龙混杂,官府的兵又不能私用。”
“去找退伍的士兵和江湖义士。” 江兰早有盘算,“大哥江石头在军中认识不少退伍老兵,他们功夫好、守规矩,因伤退伍后没生计,正好来镖局;苏培盛也说过,京城外的‘清风寨’有群义士,因不愿扰民解散,首领赵虎曾是抗准噶尔的士兵,一身好武艺,咱们去请他们来。”
当天下午,江兰就托人给江石头捎信,让他推荐可靠的退伍兵;又让苏培盛帮忙联系赵虎。三日后,江石头带着五个老兵来了 —— 为首的叫周强,曾是军中的什长,一手长枪使得出神入化,因腿伤退伍后靠帮人搬货糊口;赵虎也带着八个兄弟赶来,他们穿着粗布短打,腰间别着朴刀,眼神却透着正气:“江姑娘,俺们虽落草过,却从不抢平民百姓,若你信得过,俺们愿跟着你护镖,只求有口安稳饭吃。”
江兰当即拍板:“我信得过!兰馨镖局的镖师,月银五两,比军中还高;受伤有医馆免费治,牺牲的家人由镖局养着;咱们不劫贫济富,只护正道货物,谁要是敢私吞货物、勾结山贼,立刻开除,永不录用!”
接下来的半个月,镖局筹备紧锣密鼓。选址选在京城南门外的旧驿站 —— 这里紧邻官道,方便走镖,院子大,能练镖、存货物。江老实带着瑞祥号的伙计翻修:把东厢房改成镖师宿舍,西厢房改成货仓(装了防盗的木栅栏和铜锁),正厅改成议事房,院里搭了练靶场,还挖了水井,方便生活。
制度设计是江兰的重点,她结合现代物流管理思维,制定了《兰馨镖局章程》:第一,镖师考核制 —— 入职前要考武艺(拳脚、兵器)、忠诚度(由苏培盛的人核查背景)、识路能力(熟悉各条镖路的地形、山贼出没点),合格者才能上岗;第二,货物登记制 —— 每批货物都要详细记录 “名称、数量、价值、发货人、收货人”,装镖时由发货人、镖师、记账员三方签字,丢一件赔十件;第三,镖路责任制 —— 每条镖路设 “总镖头”,负责规划路线、安排人手,遇到山贼先礼后兵,若对方硬来再动手,尽量减少伤亡;第四,客户反馈制 —— 每次走镖结束,让客户填 “满意度问卷”,不满意的地方及时改进。
丫蛋也跟着忙前忙后,她跟着账房先生学写货单,还把《镖局章程》编成口诀教给镖师:“考武艺,查背景,护镖要守正;记货名,数清楚,丢了照价补;选镖路,防山贼,安全第一对。” 镖师们觉得好记,都跟着她念,连周强这样的老兵都笑着说:“小丫头编的口诀,比章程好懂多了!”
可筹备期间,也有质疑声。京城最大的 “万通镖局” 总镖头刘彪,带着几个镖师来挑衅:“江姑娘,镖局可不是女人能玩的行当!没点江湖势力,没点硬后台,走镖就是送命!俺劝你趁早关门,别到时候货物被劫、镖师死伤,砸了瑞祥号的名声!”
江兰不卑不亢地回应:“刘总镖头,镖局看的是实力和信誉,不是性别。万通镖局去年丢了三批货,没给客户赔偿,还扣了镖师的月银,这样的信誉,怕是走不远吧?兰馨镖局虽新,却敢承诺‘丢一赔十’,镖师月银按时发,咱们走着瞧。”
刘彪被戳到痛处,脸色铁青,撂下一句 “走着瞧” 就走了。赵虎气得要追,江兰拦住他:“不用跟他争,咱们用实力说话。”
正月二十八,兰馨镖局迎来首镖 —— 给济南的粮商李记送二十车粮食,价值五千两,由周强当总镖头,带五个镖师,走 “京城 - 通州 - 沧州 - 济南” 的镖路(这条路上有个 “黑风寨”,常劫粮车)。出发前,江兰亲自检查货物:每车粮食都盖着瑞祥号的帆布,车厢上贴了 “兰馨镖局护镖” 的木牌,镖师们都穿统一的灰色短打,腰间系着绣有 “兰” 字的腰带,精神抖擞。
“路上小心,遇到山贼先喊话,若他们不听,再动手。” 江兰递给周强一张地图,上面标着黑风寨的位置和附近的官府驿站,“若实在打不过,往驿站跑,我已跟沿途官府打过招呼,他们会帮忙。”
周强接过地图,躬身道:“江姑娘放心,俺们定护好货物,准时送到!”
五天后,周强带着镖队回来了 —— 粮食完好无损,镖师们也没受伤。原来,他们在黑风寨外遇到山贼,周强先喊话:“俺们是兰馨镖局的,护的是百姓的救命粮,你们若敢抢,官府马上就到!” 山贼们听说过兰馨镖局 “丢一赔十” 的规矩,又怕官府来查,竟真的退了。李记的掌柜特意来镖局道谢,送了块 “守信护镖” 的木匾,还说以后的粮食运输都找兰馨镖局。
首镖成功的消息传开,不少商户都来咨询。天津的绸缎商张记,之前被万通镖局丢过两匹上等云锦,损失三百两,掌柜张万成带着货单来:“江姑娘,俺们有三十匹云锦要送天津,托付给兰馨镖局,若能安全送到,以后俺们的货都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