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年九月,京城的秋雨淅淅沥沥打在瑞祥号的青瓦上,江兰正和大嫂一起核对苏州分店发来的云锦订单 —— 这批淡紫色的云锦是内务府订的中秋贡品,需在下月初一前送进宫,由皇后赏赐给宗室诰命夫人。忽然,前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镖师赵强压低的声音:“姑娘,十三爷的侍从急着找您,说有要事,就在门口等着。”
江兰放下手中的账本,心里咯噔一下。胤祥的侍从向来沉稳,这般急切,定是出了大事。快步走到前院,果然见侍从脸色苍白,见到她就躬身行礼:“江姑娘,求您快去救救苏总管!苏总管被人诬陷私藏贡品,现在被关在内务府的慎刑司,皇上正在气头上,再晚就怕要动刑了!”
“私藏贡品?” 江兰心头一震。苏培盛是胤禛最信任的太监总管,掌管宫廷采买和近侍事务,做事向来谨慎,怎么会私藏贡品?她想起上月玩斗地主时,苏培盛曾随口提过 “宫里的李公公总跟我抢采买的差事,背地里没少使绊子”,想来这次诬陷,定是李公公这类政敌下的手。
“你先别急,跟我说说具体情况。” 江兰拉着侍从到客堂坐下,春桃赶紧端来热茶。侍从喝了口茶,才稳住心神:“今早内务府清点江南贡品,发现少了一匹明黄色的云锦(按例是皇上御用的),李公公说昨晚只有苏总管去过仓库,还说在苏总管的住处搜出了那匹云锦,现在云锦就在慎刑司当‘赃物’,皇上让内务府和宗人府一起审,苏总管百口莫辩。”
江兰皱紧眉头。明黄色云锦是贡品中的头等物,苏培盛再糊涂也不会私藏 —— 且不说他深得胤禛信任,单是这颜色的禁忌(非皇室不得用),就没人敢私自留存。这明显是栽赃,可 “赃物” 在前,若找不到反证,苏培盛就算不被重罚,也会失了胤禛的信任。
“我跟你去慎刑司。” 江兰当机立断,转身嘱咐大嫂,“苏州的云锦订单你先盯着,要是内务府来人催,就说我去宫里对接贡品事宜,晚些回来。” 又让赵强带上兰馨物流的防潮布(怕 “赃物” 受损)和一小盒炭粉(穿越前学过用炭粉显现指纹,清代虽无指纹概念,却可借 “纹路印记” 佐证),“带上这个,或许能用上。”
马车疾驰穿过雨巷,侍从还在低声补充:“十三爷听说后,已经进宫求皇上宽限,说苏总管绝不是那样的人,可皇上正在气头上,只说‘拿不出证据,谁来求情也没用’。十三爷说,您心思细,还懂些‘民间辨物的法子’,或许能找出破绽,才让奴才来请您。”
江兰点头。上次借斗地主拉近了与胤祥、苏培盛的关系,如今苏培盛遇困,她若能帮他洗冤,不仅能巩固这份信任,更能借苏培盛的宫廷人脉,为后续参与新政铺路 —— 毕竟苏培盛常在胤禛身边,他的一句话,比十份文书都管用。
慎刑司外雨雾弥漫,胤祥正站在廊下焦急踱步,石青色蟒袍被雨水打湿了边角。见江兰来,他快步上前:“江姑娘,你可来了!苏总管还在里面受审,李公公一口咬定是苏总管私藏,云锦也在里面,你可有办法?”
“先看‘赃物’。” 江兰语气沉稳,“十三爷,您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那匹云锦和装它的盒子?若是栽赃,定会留下痕迹。”
胤祥立刻领着她往慎刑司内院走。穿过两道门禁,才到存放赃物的偏房,两个侍卫守在门口,见胤祥带着江兰来,虽有犹豫,却也不敢阻拦。偏房里,一张木桌上摆着一匹明黄色云锦,锦缎旁放着一个紫檀木盒 —— 盒身刻着江南贡品的专属印记(苏州织造局的 “苏” 字纹),盒盖敞开,边缘还沾着些许湿痕(想来是雨天搬运时弄的)。
江兰戴上春桃提前准备的细棉布手套(怕留下自己的痕迹),先拿起木盒仔细查看。盒盖内侧光滑,却在角落发现了一点淡褐色的印记 —— 像是墨渍,又像是某种油脂,再看盒扣处,有一道细微的划痕,划痕边缘似乎沾着极细的纤维(非云锦的材质,倒像是粗布的)。她让赵强把炭粉盒打开,用软毛刷蘸了少量炭粉,轻轻拂过盒盖内侧和盒扣:“十三爷,您看这‘印记’—— 每个人手上的纹路不同,接触硬物时,会留下细微的‘纹路印记’,若是栽赃者碰过这盒子,定会留下他的印记,与苏总管的不一样。”
胤祥凑近细看,果然见炭粉拂过的地方,显现出几道浅黑色的纹路,纹路粗疏,还带着一个明显的 “分叉”—— 而他见过苏培盛的手,常年握笔和打理贡品,手指纹路细腻,且没有这样的分叉。“这不是苏总管的纹路!” 胤祥眼睛一亮,“可怎么证明这是李公公的?”
“找李公公的‘印记’对比。” 江兰放下木盒,又看向那匹云锦。云锦边缘整齐,却在一角发现了一根极细的红色丝线 —— 不是云锦的颜色(云锦是明黄,丝线是朱红),而李公公今早穿的正是朱红色的太监袍,袖口还绣着 “内务府” 的字样,想来是搬运时不小心勾掉的。“十三爷,您看这根丝线,再想想李公公今早的衣服颜色,是不是能对上?”
胤祥立刻让人去传李公公。半个时辰后,李公公迈着方步走进来,一身朱红太监袍,袖口果然有细微的磨损(像是勾到硬物的痕迹)。他见江兰拿着云锦,还以为是铁证,嘴角勾起冷笑:“江姑娘,这云锦在苏总管住处搜出,还有什么好说的?莫非你想帮他翻案?”
“李公公别急。” 江兰拿起木盒,用毛刷再次拂过盒盖的纹路,“这盒子是装云锦的,上面有‘纹路印记’,方才审苏总管时,已让他按过‘印记’(实则是让苏培盛在纸上留下指纹,用炭粉显现后对比),与盒子上的不一样。不如李公公也按一个,若是能对上,就当是巧合;若是对不上,这‘赃物’是谁放的,就一目了然了。”
李公公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闪烁着不敢上前:“我…… 我只是个太监,哪配跟苏总管比?这印记说不定是之前搬运的人留下的,与我无关。”
“搬运的人都有登记,内务府的账册上写得清清楚楚,昨晚只有你和苏总管接触过仓库。” 江兰拿出提前让胤祥找的内务府账册,翻开其中一页,“你说你昨晚去仓库是‘清点杂物’,可杂物房与贡品房隔着三道门,你为何会出现在贡品房附近?还有这根朱红丝线,与你袖口的料子一模一样,你怎么解释?”
李公公的额头渗出冷汗,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朱红袍角被雨水打湿的地方更显狼狈。胤祥见状,厉声道:“李公公,还不认罪!你私藏云锦栽赃苏总管,无非是想抢他的采买差事,你当皇上和宗人府都是瞎的?”
“我…… 我认罪!” 李公公 “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是我一时糊涂,想借私藏贡品扳倒苏总管,好接他的采买差事,云锦是我从仓库偷出来,趁苏总管去给皇上送茶时,放进他住处的。”
事情水落石出,胤祥立刻带着李公公的供词和 “证据”(带纹路的盒子、朱红丝线)进宫面圣。江兰则留在慎刑司外等消息,赵强不解地问:“姑娘,您怎么知道用炭粉能看出‘纹路印记’?这法子俺们从没见过。”
“是以前在民间听老匠人说的。” 江兰含糊带过(不便提现代刑侦知识),“匠人做木活时,常用炭粉找木料的裂纹,我想着这法子或许能找印记,没想到真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