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慈宁宫总浸在淡淡的药香里，可今日这药香却压不住急促的咳喘声。江兰刚带着产科班的结业手册去养心殿复命，就见苏培盛踩着碎步匆匆跑来，青缎靴上沾着未化的霜花：“姑娘！快随老奴去慈宁宫！太后娘娘哮喘犯了，咳得连气都喘不上，太医院的汤药灌了两碗，竟半点用都没有！”
江兰心里一沉 —— 太后钮祜禄氏年近六旬，自康熙朝就有哮喘顽疾，每到秋冬交替必发作，太医院常用 “温补汤药”“针灸平喘”，可效果一年比一年差。她攥紧手里的产科手册，快步跟着苏培盛往慈宁宫赶，脑子里已开始回想穿越前学的 “哮喘缓解方案”—— 蒸汽吸入能湿润气道、稀释痰液，比单纯喝汤药见效更快，只是得把现代 “雾化” 转化成清代能理解的法子。
刚进慈宁宫正殿，就听见太后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间或夹杂着喘鸣，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殿内挤满了人：太医院院判李修远跪在榻前，手里捧着还冒热气的汤药；几个宫女围着榻边，有的拍背，有的递帕子，却都不敢靠近太近；胤禛站在榻尾，眉头拧成川字，眼底满是焦灼 —— 太后是他唯一的生母，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这新政推行都少了份安稳。
“皇上！” 江兰快步跪下行礼，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太后身上 —— 太后靠在软榻上，脸色青紫，嘴唇泛着灰白，每咳一次，肩膀就剧烈颤抖，帕子上已沾了点点血丝。
“江兰，你来了！” 胤禛快步上前，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太医院的汤药没用，你可有法子缓解？太后这哮喘，再这么咳下去，怕是撑不住！”
江兰没敢耽搁，起身走到榻边，先避开李修远递来的汤药 —— 那碗药里飘着当归、人参的残渣，都是温补药材，哮喘发作时用温补，只会加重气道壅塞。她轻声对太后说：“娘娘，奴婢给您把把脉，别怕。”
指尖搭在太后腕上，脉搏浮而急促，像受惊的兔子乱撞；再凑近观察，太后的鼻翼扇动得厉害，呼吸时锁骨上窝陷得深深的 —— 这是哮喘急性发作的典型症状，必须先畅通气道，再谈调理。
“李院判，” 江兰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李修远，“太后此刻气道壅塞，温补汤药只会加重瘀滞，当务之急是‘润喉清肺、稀释痰液’，而非‘补气血’。”
李修远刚被太后咳得心烦，闻言立刻反驳：“江兰姑娘休得胡言！《黄帝内经》云‘哮喘乃肺气虚损’，当以温补固肺，你一个宫女懂什么？若是用了你的法子耽误了太后，你担得起责任吗？”
“奴婢担得起！” 江兰语气坚定，转向胤禛，“皇上，奴婢有一‘蒸汽吸入法’—— 用薄荷、紫苏、杏仁煮水，取其蒸汽让太后吸入，能快速润喉清肺，缓解咳喘。半个时辰内若不见效，奴婢愿自请去慎刑司领罪！”
胤禛看着太后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又看了看江兰眼底的笃定，终是咬牙点头：“准了！苏培盛，立刻按江兰说的找药材、备铜壶！李修远，你给朕闭嘴，要是江兰能救太后，朕饶你之前刁难之罪；若是救不了，你这院判也别当了！”
李修远脸色瞬间煞白，只能悻悻地退到一旁。苏培盛动作极快，盏茶功夫就找来了药材和一只黄铜长嘴壶 —— 壶嘴细长，正好能引导蒸汽。江兰亲自上手：先将薄荷一钱、紫苏五分、杏仁（去皮尖）三钱放进壶中，加两碗清水，在炭炉上煮至沸腾；再用干净的棉布裹住壶嘴，只留一个小口，调整到合适的高度，对太后说：“娘娘，您慢慢吸气，这蒸汽能润您的嗓子，咳起来就不疼了。”
太后此刻已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微微点头。江兰让宫女扶着太后坐起身，自己则跪在榻边，一手托着太后的后背，一手调整铜壶角度，确保蒸汽温和地拂过太后的口鼻 —— 她特意用手背试了试蒸汽温度，温热不烫，才敢让太后吸入。
起初太后还咳得厉害，可吸入蒸汽不过一刻钟，咳喘声就渐渐轻了；又过了一刻钟，竟能顺畅地呼吸，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她靠在软榻上，接过宫女递来的温水，轻声说：“这蒸汽…… 倒真比汤药舒服，嗓子里不堵得慌了。”
胤禛松了口气，快步上前：“额娘，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好多了。” 太后看向江兰，眼里少了之前的戒备，多了几分赞许，“这丫头的法子虽新鲜，却真管用。李修远，你看看人家一个宫女，都比你们这些太医治得好！”
李修远连忙跪地请罪：“臣…… 臣知错！”
江兰趁机补充：“皇上，太后这哮喘是顽疾，需长期调理。除了‘蒸汽吸入法’，还得调整饮食 —— 太后平日爱吃的羊肉、桂圆、红枣都是温补之物，易生痰湿，加重哮喘；当换成百合、梨、银耳等润肺之品，每日早晚各用蒸汽吸入一次，配合清淡饮食，不出一月，定能好转。”
太后闻言皱了皱眉 —— 她吃惯了温补食物，突然换成清淡的，心里难免抵触：“可这梨、百合寡淡无味，吃着哪有羊肉香？”
“娘娘，奴婢有法子让清淡食物也有滋味。” 江兰笑着说，“比如百合可以和小米同煮成粥，加少许冰糖提味；梨可以蒸后刮成泥，拌上蜂蜜；银耳可以和莲子一起炖，软糯香甜。这些不仅润肺，还能安神，娘娘吃了既能缓解哮喘，又能睡个好觉，岂不是两全其美？”
太后被 “睡个好觉” 打动了 —— 哮喘发作时，她常常整夜咳得睡不着，若是真能改善睡眠，吃些清淡的也无妨。她点了点头：“那便按你说的试试，若是真能好，哀家必有重赏。”
接下来的日子，江兰成了慈宁宫的常客。每日清晨，她都会亲自来煮草药 —— 薄荷用的是刚采摘的鲜品（内务府特意从御花园温室采摘），紫苏选的是带梗的，杏仁提前用温水泡软去皮；煮的时候严格控制火候，水沸后转小火慢煮，确保蒸汽浓郁却不烫口。
第一次给太后做 “蒸梨” 时，太后尝了一口就皱起眉：“这梨太酸了，不好吃。” 江兰立刻调整 —— 下次蒸梨时，在梨核处塞进三颗桂圆肉（去壳），既中和了酸味，又不会过于温补。太后再尝时，果然点头：“这样好吃多了，软糯香甜，嗓子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