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破格赏赐(1 / 2)

春分后的晨光带着几分温润的暖意,穿过养心殿的菱花窗,在金砖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江兰提着黑漆托盘走进外间时,正撞见苏培盛拿着一本明黄色封皮的册子,跟几个御前太监交代事务,见她进来,苏培盛连忙抬手示意她稍等,语气比往常更添了几分柔和:“等我跟他们说两句,一会儿带你进内间,皇上有话要跟你说。”

江兰躬身应下,目光不自觉地扫过托盘里的银杯 —— 杯沿衬着的 “雨过天青” 瓷碟,是上次皇上赏的绸缎送到后,她特意请杂役房工匠新配的,此刻盛着刚温好的雨前龙井,茶香混着殿角龙涎香的气息,在空气中凝成淡淡的薄雾。她的指尖还残留着昨日触碰赏赐绸缎的触感 —— 那是两匹苏州织造的云锦,一匹绣着暗纹云鹤,一匹织着缠枝莲,丝线细腻得能在光下泛出珍珠般的光泽,是寻常宫女连见都见不到的珍品,更别说五十两白银,足够她全家在杂役院换一间宽敞些的住处,甚至能给大哥江石头换身体面的布衫,不用再穿马厩里沾着草料的旧衣。

可江兰没敢有半分懈怠。昨夜她特意将赏赐的白银和绸缎妥帖收在木箱最底层,还在箱外贴了张 “谨守本分” 的字条 —— 她清楚记得,上次苏培盛曾提醒她 “御前恩宠如流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尤其是在小三子脱离危险后,太医院已查明食物中毒是厨房管事失职所致,皇上虽未再追究他人,可御前朝局本就暗流涌动,过分张扬只会引火烧身。

“江兰,跟我来吧。” 苏培盛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走过来时,特意扫了眼她的袖口 —— 确认她的双手依旧贴在裤缝,姿态恭谨,才满意地点点头,“皇上今日心情不错,一会儿说话不用太紧张,按平日的样子来就好。”

江兰跟着苏培盛走进内间时,胤禛正伏案批阅奏折,明黄色的常服袖口搭在御案边缘,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玛瑙手串,是昨日蒙古王公进贡的珍品。见她进来,胤禛没有抬头,只是指了指御案旁的矮凳:“坐吧,不用一直站着。”

这又是一重超出规矩的待遇 —— 御前宫女除非获特许,否则需全程躬身站立,绝无落座的可能。江兰心里微微一震,却没敢真的坐下,只是躬身道:“奴才不敢,站着回话即可,不碍着皇上做事。”

胤禛这才放下笔,抬眼看向她,目光落在她胸口的墨玉佩上 —— 那是她穿越时带的外婆遗物,连日来贴身佩戴,玉面上的 “兰” 字已被体温焐得温润。他的嘴角难得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前日小三子的事,你做得好。太医院说,若不是你那‘温水催吐’的法子,他怕是撑不到查探毒物的时候。”

“回皇上,奴才只是碰巧知道些土法子,算不上什么本事,能帮到小三子,全是托皇上的福。” 江兰依旧垂着眼,目光落在身前的金砖缝上,语气谦和得没有半分邀功之意。她刻意避开 “现代护理知识” 的字眼,只以 “土法子” 搪塞 —— 上一章救小三子时,李太医已追问过法子来源,她便是用 “杂役房老嬷嬷传授” 掩饰,此刻自然要保持口径一致。

胤禛却不打算就此揭过,他抬手示意苏培盛递来一块青色腰牌 —— 比江兰之前的腰牌更宽大些,正面刻着 “御前近侍” 四个字,边缘还雕着细小的云纹。“你之前的腰牌,是杂役房宫女的规制,如今给你换一块近侍腰牌。” 胤禛的声音沉稳有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另外,朕特许你 —— 往后在御前伺候时,可抬头回话,不必时时垂眸。”

“轰” 的一声,江兰只觉得耳边像是炸开了一道惊雷。她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 御前宫女需 “垂眸躬身,不直视圣颜”,这是从顺治朝传下来的规矩,连苏培盛身边最得力的小太监,都只有在奏事时才能短暂抬头,而她一个刚从杂役房升上来的宫女,竟能获 “抬头回话” 的特许,这已是等同于御前管事嬷嬷的待遇,说是 “破格” 都不足以形容,简直是帝王对心腹的极致信任。

苏培盛在一旁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即连忙躬身道:“皇上圣明!江兰定能不负皇上信任!” 他跟着胤禛多年,深知 “抬头回话” 的分量 —— 这意味着江兰往后可直接与皇上对视,甚至能在整理奏折时更清晰地查看御批内容,离新政核心又近了一大步。

江兰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手心瞬间沁满冷汗。她连忙双膝跪地,双手接过腰牌,声音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颤抖,却依旧保持着沉稳:“奴才谢皇上恩典!奴才定当恪守规矩,用心伺候,绝不敢因恩宠忘形,给皇上添麻烦!”

“起来吧。” 胤禛摆了摆手,目光落在她紧握腰牌的手上 ——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没有半分得意忘形,这让他更添了几分认可,“朕赏你这个,不是因为一时高兴,而是觉得你心思细、懂分寸,且有实用的本事。往后在御前,若是看到奏折里有关于‘民生疾苦’‘卫生防疫’的内容,可直接跟朕说你的看法,不用拘泥于宫女身份。”

江兰躬身应下,心里却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般清醒 —— 皇上的话看似是信任,实则是更高的要求。“卫生防疫” 正是她上一章救小三子时展现的领域,如今皇上特意提及,既是鼓励,也是考验。她若是能在这方面提出有用的建议,便是进一步获得信任;可若是说错半句话,或是越界妄议政务,之前的所有恩宠都可能瞬间化为泡影,甚至连累家人。

退出内间时,江兰的脚步依旧保持着轻缓的节奏,可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走到外间,就撞见玉露端着青瓷碗从茶水间出来,见她手里拿着新的青色腰牌,玉露的目光瞬间凝固,手里的碗差点脱手摔在地上。她的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嫉妒,像淬了毒的针,死死盯着江兰的腰牌:“妹妹倒是好福气,刚得了白银绸缎,又获了新的腰牌,还能在御前抬头回话 —— 这可是连张总管嬷嬷都没有的恩宠,妹妹真是一步登天了。”

这话里的酸意几乎要溢出来,江兰却只淡淡笑了笑,躬身道:“姐姐说笑了,奴才只是按规矩做事,恩宠都是皇上给的,奴才不敢妄自尊大。姐姐若是没事,奴才先去整理奏折了。” 说完,便提着托盘快步走向文书房,没有半分停留。

她清楚地知道,玉露的嫉妒绝非偶然。上次她救小三子后,玉露就曾在杂役房跟其他宫女说 “江兰不过是运气好,懂些旁门左道的法子”,如今见她获更高恩宠,怕是更要暗中使绊子。可江兰没心思跟她计较 —— 御前的路如履薄冰,与其浪费精力应对嫉妒,不如把心思放在做事上,毕竟恩宠再高,也抵不过一次差错。

走进文书房时,几个负责整理奏折的小太监正围着一张长桌,见江兰进来,连忙起身行礼,语气比往常更添了几分恭敬:“江兰姑娘来了!苏公公刚跟我们说,往后江南织造的奏报,可先让姑娘过目,标注关键信息后再呈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