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吴招娣的举动,洛菲心中不由涌起一丝惭愧。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老师的崇拜与爱慕,已经足够彻底、足够真挚。
可刚才那一幕,却让她清醒地意识到——
很多事,她根本做不到。
别说是去清理那些污秽,哪怕只是脱下一只袜子,她都不知该从何下手。
而吴招娣,却没有丝毫犹豫,动作干脆而自然。
洛菲忽然明白,原来两个人的相处,不仅仅是爱情里的甜言蜜语。
还会有柴米油盐的琐碎,洗衣做饭的平常,甚至是无微不至、像保姆一样的照顾。
想到这里,她心底泛起一阵疑惑与不安:
“难道自己,其实还做得远远不够?”
她怔怔地站在那儿,吴招走向房门,娣斜睨了她一眼,提醒道:
“喂,还没看够?要不要留下来陪这醉鬼过夜,伺候到底?”
这一句揶揄,让洛菲脸颊立刻烧得通红,慌慌张张追上去:“招娣姐,你不是有洁癖吗?刚才那些……你怎么能做到?”
吴招娣脚步一顿,神情淡定:“有洁癖不代表不会。那俩不省心的弟弟,可都是我这么带大的。”
随即,她的声音柔和了几分:“再说了,洁癖也分人。小川哥的一切,我都不会介意……因为,他是我最重要的恩人。”
洛菲咬了咬唇,轻声辩驳:“可这些事,让刘姐、张姐她们来做不就好了?”
吴招娣摇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笃定:“有些事,必须亲力亲为。交给别人做……不合适。”
洛菲心口微微一颤。
除了佩服之外,不知怎的,还涌上一股淡淡的酸意。
原来,在老师身边,自己并不是唯一能给予“温柔”的人。
要强如招娣姐,竟然能做到如此的程度!
她低垂着眼,心底忽然涌出一丝倔强:
“不能总让招娣姐抢在前面……有些事,我也要学会去做。”
哪怕是最细碎、最琐屑的照料,她也想亲手去学会。
哪怕笨拙,也要亲力亲为。
因为她不想有一天,当别人照顾得天经地义的时候,自己却只能在一旁发呆、心生惭愧。
“老师值得的,不只是歌声和掌声……”
她暗暗在心底立下誓言:
“我也要像招娣姐那样,成为他最放心的人。”
吴招娣似是察觉到洛菲眼底那点不服与倔强,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随即收敛笑意,语气一沉:
“还是说正事吧。花间居的账,明天该了断了。”
“花间居……”洛菲心头一紧,脸上的轻松瞬间收了回去,整个人也跟着绷直:“招娣姐,需要我怎么配合?”
“那些搞小动作的人,我已经查清楚了。”
吴招娣一字一句,冷冷道:
“背后串通的几家机构加小股东,总共不过四百亿的筹码。你一个人,几乎已经硬生生对冲了三百五十亿。”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像刀锋般锐利:“我这边已经联络了几个伙伴,明天会再追加一百亿的火力。”
“到时候,再把希琳的真实身份丢出来,这场多空博弈……也就该收官了。”
她话锋一转,声音低沉冷厉,带着杀伐果决:
“至于那些机构和小股东——我要让他们血本无归,家破人亡。”
“敢伸手动我们龙山系的核心企业,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听这话,洛菲只觉后背发凉,仿佛亲眼看到刀光剑影在空气中交错。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招娣姐在商战场上的凌厉与狠绝——
那一瞬,洛菲才真正体会到——
“金沙女王”这四个字绝非虚名。
庆幸的是,她始终都站在自己这一边。
若真有这样一个对手,只怕夜夜都要被噩梦惊醒。
想到这里,她犹豫开口:“招娣姐,咱们这样……赶尽杀绝,会不会太狠了?”
吴招娣目光一沉,冷声道:“商场本就是无烟的战场。绝除后患,最稳妥的方式就是斩草除根。”
她顿了顿,语气更冷:“你心软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若是你那八十亿血本无归,他们会心慈手软,还你一分吗?”
洛菲被问得一愣,心底生出的那点同情,顿时被击得粉碎。
理智上,她不得不承认这话在理。
可真要下死手,她心中依旧有几分不忍。
吴招娣看穿了她的纠结,淡淡道:“行了,恶人的脏活,我来背。你只管安心做你自己就好。”
随即挥了挥手,将她推向西厢:“去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转身之间,吴招娣已回到东厢,与许明、白珊珊继续埋首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与数据中。
西厢内,洛菲草草洗漱,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眠。
眼前不断浮现的,是招娣姐为老师拭去污秽、亲手更衣的情形,和她在谈到“花间居”时那份冷厉果决。
叱咤风云、洁癖极重的女人,竟能为老师做到这种程度。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整个龙山一脉。
某种意义上来说——
招娣姐,才是那个老师最不可或缺的存在。
而自己呢?
在老师眼里,更像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
她的歌声、她的荣耀、她所有的傲人成绩,背后都是老师在张罗、在鼓励、在为她兜底。
想到这里,洛菲忽然生出一股强烈的自卑与惭愧:
自己是不是太渺小、太任性、太自私了?
如今还想独占老师,却不曾想过,这对招娣姐是否公平。
谁不知道招娣姐对老师的情谊?
她甚至曾经为了老师以死明志——
那道淡淡的疤痕,至今仍横亘在她的颈侧。
每每看见,洛菲心里都会涌起难以言喻的心疼。
她的心,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撕扯着。
爱意、愧意、嫉意、怜惜……
交织成一种让她几乎窒息的冲动。
一瞬间,她甚至想翻身下床,偷偷溜到老师的房里。
可望向窗外,东厢的灯仍亮着,吴招娣的声音隐隐传来——
掷地有声,带着拍案而起的冷厉。
若此刻被发现……
后果不堪设想。
洛菲只得把那股冲动硬生生压下,叹息着,将自己缩进被子里。
可在心底,却燃起了一簇固执的火苗:
或许自己不是老师最不可替代的人,但她绝不会放弃争取的资格。
终于,困意在心绪翻涌中缓缓袭来。
迷迷糊糊间,洛菲竟做了一个梦。
梦里,知春宅的院子被月光铺满,老师静静坐在廊下,手里拿着把旧吉他。
曲调温柔,声线却带着她最熟悉的那份沧桑。
她轻轻走过去,却发现老师的肩头已被一件外套覆盖——
是招娣姐的手,细致而自然地替他披上的。
洛菲一时心急,想要伸手,却被无形的力量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