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盯着江川:“这真是你写的?”
江川点点头——
蓝星精品文娱库里的作品,落到这方世界,当然只能由他“代表”。
老孔见状,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下,嘴里喃喃:“我就说呢……我早该想到的。”
“也只有‘谪仙人’,才写得出这种句子。”
一旁的崔成则挠了挠头,满脸“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茫然。
“这诗……很厉害?”
他只知道,老师出品,首首精品。
可它们到底厉害在哪儿,他完全看不出来。
他皱着眉,盯着纸上那几行字,嘴里嘟囔:“不就写了喝酒?还对着月亮自斟自饮。那‘对影成三人’是啥意思?……影子也算人?”
老孔气得直想拍他后脑勺:“你个榆木脑袋懂个屁!”
“这哪里只是写喝酒?”
抬手指着第一句:“‘花间一壶酒’,五个字,一下把整首诗的画面感拉满——花丛中,一人、一壶、一席地,极简,极致,极美。浪漫得像幻觉。”
老张也接上:“更绝的是第二句。你以为他要写饮酒作乐,热闹非常,结果啪地一转——‘独酌无相亲’。
这不止是孤独,这是刺骨的寂寞。”
“世间繁华都与你无关,只有你自己,端着杯子,对着一壶酒,没人作陪——连个听你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说到这儿,语气轻轻顿住,嗓音微哑:“那感觉,就像你在人间的热闹里,却活成了一座孤岛。”
老孔长叹一声:“所以才有‘举杯邀明月’,明明没人,他硬是邀来了天上的月亮。”
老张:“后面那句——‘对影成三人’。听着像热闹了,可你细品,是谁?他自己,他的影子,还有——月亮。”
“哪一个是真人?全是虚的!”
“你以为他找到了陪伴,结果只是在跟孤独干杯。”
说到这儿,两位老先生都不说话了。
老孔盯着那宣纸上的墨迹,像是陷进了什么回忆;
老张则怔怔出神,像把这一句,烙进了心里。
周围人也都安静下来。
他们一开始还笑、还起哄,可现在全沉默了。
就连崔成也不再出声,脸上写着一行字:“我是不是不配做老师的学生?”
沉寂片刻,老孔忽然转头,看向江川:“你写这首诗的时候,是不是……经历了什么?失意?孤独?被埋没?心境沉郁?”
江川一愣,忍不住咳了声。
他原本就只是想起个酒店名,随手从蓝星的文娱库里扒出几句,觉得“花间一壶酒”挺雅,适合做门头题字。
哪儿会想到什么孤独、寂寞、冷!
于是他略显尴尬的回了句:“没抑郁、没不得志,就是……想找个诗意点的酒店名字。”
这话一出,老孔老张几乎同时喷了:“???”
两人直勾勾盯着江川,像看个疯子。
“你管这叫随便起名?”
“那我们这些绞尽脑汁写诗几十年的,算什么?!”
江川摊手:“不然呢?我真就……随手一用,大家别太当真。”
这时,崔成却跳了出来,一副“我懂我懂”的样子拍了下大腿:
“我想起来了,那时候老师刚来清江没多久!”
“堂堂帝都师大的高材生,结果一毕业,就被发配到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带高中生!”
“换我我也得抑郁!”
老孔听罢,脸色顿时严肃了几分,重重点头:“原来如此……真是难为你了。”
“谭立文那个老东西,真是眼瞎得可以。这么好的苗子,也不知道留在身边重点培养?”
江川闻言不由一愣。
他是真没想到——老孔居然认识自己当年的院长谭立文?
而且听这语气……两人关系貌似还不浅?
正惊讶着,老孔眼睛里已经冒出光来,像是看到了什么千年一遇的宝贝,语气也立马升温了几度:
“江小友,有没有兴趣调回帝都?”
“我们文协现在正在组建一支青年写作团队,正缺你这样的天才!”
“你要愿意,专职作家,待遇编制全包,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不用顾虑任何人眼色!”
话还没说完,老张已经不乐意了,毫不客气怼了回去:“文协?那破地儿有什么好呆的。”
“是个人,随便写两句顺口溜,就能混进去当会员。”
“真正的好苗子,就得进我们文学社!”
“我可以直接给你挂主编,立项、经费、宣传、出诗集,咱全包!”
两位老先生你一言我一语,仿佛不是在抢人,而是在抢大熊猫。
江川看得一愣一愣,甚至忍不住想笑——
这是什么神展开?
自己不过现场提了两首诗,结果一不小心,直接让两位文学圈泰斗级人物吵起来了?
他连忙举手投降:“两位老先生的厚爱,我心领了。”
“但我现在,在清江呆得很好。”
“这里有学生,有朋友,也有归属感。”
“骨子里,我已经是半个清江人了——真没想过调动的事。”
他这番话一出,语气不卑不亢,情义分明。
老孔和老张面面相觑,最终都叹了口气,不再勉强。
老孔摇着折扇,低声感慨:“唉,清江真是捡了个宝。”
老张话锋一转,笑意更深了几分:“那《谪仙人诗集》的事儿,是不是可以提上日程?”
“放心,不用你亲力亲为,只要把这些年的诗稿整理一下,其余的——我会安排专人编辑、排版、设计、出版、发行。”
江川嘴角一抽,没说话。
他是真没想到,这帮文坛老前辈,比搞投融资的还上头。
不过细一想,反正马甲已经掉得稀碎,倒不如顺势借坡下驴,出本诗集捞点零花钱。
于是,他拱手笑道:“那就多谢老先生厚爱了!”
“到时候出了问题,我可只认你一个。”
老张一听这话,立刻双手一拍:“放心!交给我,你只负责当诗人,剩下我全包。”
“你哪天有空?我派人直接来清江登门取稿!”
江川摆摆手:“不用那么兴师动众,我下周正好会去一趟帝都,到时候可以约个时间详谈。”
老张听后,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江川低头一扫:
【张卫民】
——国家文学出版社社长
——文协常任理事
——帝都大学历史学院客座教授
……
一排头衔看下来,没有一个虚的,个个像钉子似的扎在江川心头。
他眉角一挑,心里忍不住庆幸:
幸亏刚才自己没顺着性子“开炮”,要不然,这一炮下去,得罪的就是半个文坛。
他立即恭敬地回了一礼:“原来是张社长,失敬了。”
说完又不忘调侃一句:“那不知我这‘导游’一职,算不算勉强及格?”
老张立马笑着点头:“能有幸让‘谪仙人’当一回导游,是我们几个老家伙的荣幸!”
小尤立马接话,撇着嘴笑:“念在你们都一把年纪了,彩头就免了!”
“但后面可不许再刁难我们江老师了!”
老孔却一脸正气:“愿赌服输,哪有中途反悔的?稍后我就让人把彩头送上门!”
江川一听,连忙摆手推辞。
几人你来我往地客套了好几轮,最后还是江川提议,将这笔“赌注”全数捐给清江文旅,用于古桥修缮与水系保护。
众人皆赞成。
文坛三友这场“学术赌斗”,终于在笑声与掌声中,画上了圆满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