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声泣血,句句哀恳,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疏忽大意”的向妈妈和“心肠歹毒、已畏罪自尽”的春杏,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信任下人蒙蔽、一片好心反遭利用的可怜嫡母。
明兰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疲惫、几分惊魂未定,以及一丝恰到好处的“动容”与“为难”。她轻轻抽回手,低声道:“母亲快别如此,折煞儿媳了。儿媳……儿媳自然是相信母亲的。只是此番着实凶险,想起便后怕不已……”
她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只是表达自己的恐惧,将难题轻巧地推了回去。
小秦氏见她并未疾言厉色地指责,心中稍定,哭声却更显悲切:“母亲知道,母亲都知道!是母亲对不住你……如今烨哥儿怨我、怪我,不肯见我,都是我应得的……我只求你好好保重身子,千万莫要因这等事动了胎气,否则母亲真是万死难赎其罪了……”
她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关切的话,再三保证自己日后定会更加严加管束下人,绝不再让类似事情发生,表现得无比痛心与自责。
这场面,落在旁人眼中,倒真像是一位不慎被下人连累、饱受委屈的慈母,在向受惊的儿媳恳切解释,祈求谅解。
最终,小秦氏在妈妈们的再三劝慰下,才一步三回头、泪眼朦胧地离开了澄园。
自那日后,小秦氏果然“收敛”了许多。她主动将自己禁足在正院,声称要“静思己过”,平日除了礼佛诵经,便是打理自己院中的一亩三分地,对于府中事务,再不置喙,对于澄园,更是避而远之,连日常的关怀问候,都只派个三等丫鬟按规矩送来,绝不多做一分。
侯府表面上,似乎又恢复了一种诡异的和平。没有了往日的暗流试探,没有了假意的关怀殷勤,只剩下冰冷的规矩和刻意的回避。
然而,无论是澄园中的顾廷烨与明兰,还是正院中终日礼佛的小秦氏,心中都清楚,这和平,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最脆弱的假象。
顾廷烨的疑心与怒火并未因小秦氏的“痛哭流涕”和“收敛”而有丝毫消减,反而如同被压在冰层下的岩浆,愈发炽热汹涌。他加派了更多人手护卫澄园,明兰的饮食用药皆经过数道严格查验,所有进入澄园的人和物,都需经过他的心腹审查。
而小秦氏,在那佛堂袅袅的青烟之后,那双曾经温和慈祥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与不甘。暂时的退让,不过是为了蛰伏。她苦心经营多年,绝不会就此一败涂地。
表面和平之下,是比以往更深、更沉的暗潮,在无人可见的深处,疯狂涌动,等待着下一个突破口,便会以更猛烈的方式,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