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查的结果,虽未出乎顾廷烨与明兰的预料,却依旧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澄园上空,带来一种窒闷的滞涩感。线索断得干净利落,唯一的“凶手”春杏已成了一具不会说话的冰冷尸体,将所有可能的指控都带入了坟墓。向妈妈咬死只是监管不力,涕泪横流地请罪,却再问不出更多。其余仆役更是战战兢兢,一问三不知。
缺乏能将小秦氏直接定罪的铁证。
这个认知,让顾廷烨胸中的怒火如同被强行压抑的火山,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却无法痛快地喷发。他可以凭借侯爷的权威,凭借心中的断定,强行处置小秦氏,但那势必会引来朝野非议,扣上一顶“不孝”、“忤逆嫡母”的罪名,于他刚立下的军功、于侯府的声誉,皆是有损。更重要的是,若无确凿证据,难以真正将其扳倒,反而可能打草惊蛇,逼得她狗急跳墙,使出更阴损难防的手段。
权衡利弊,纵有千般不甘,万般怒火,顾廷烨也只能暂且将这口恶气硬生生咽下。
他对小秦氏的态度,自此降至冰点。
往日虽不亲近,但表面功夫总还维持,晨昏定省,年节礼数,从不短缺。如今,这些虚礼虽未明令废除,顾廷烨却再未主动踏入小秦氏的正院半步。即便在府中偶遇,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地微微颔首,目光冷冽如刀,连一句多余的“母亲”都吝于出口。那无形的寒意与疏离,比任何厉声斥责都更令人心惊。
小秦氏何等精明之人,岂会感受不到这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顾廷烨下令软禁、夺权之后不久,她便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裳,未施脂粉,眼眶红肿,在妈妈丫鬟的搀扶下,主动来到了澄园求见。她并未要求见顾廷烨,而是径直去了明兰养病的内室。
一进内室,看到靠坐在榻上、脸色依旧苍白的明兰,小秦氏未语泪先流,挣脱开搀扶她的妈妈,几步扑到明兰榻前,竟是要屈膝跪下!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明兰惊呼,连忙示意丹橘和小桃死死拦住。顾廷烨虽不在场,但安排在明兰身边的心腹嬷嬷和丫鬟皆在,此刻都紧紧盯着小秦氏的一举一动。
“明兰!我的儿!”小秦氏就势抓住明兰的手,哭得肝肠寸断,声音嘶哑,充满了“悔恨”与“冤屈”,“母亲对不住你!母亲真是瞎了眼,竟信了那些黑了心肝的下人!那起子混账东西,竟敢……竟敢在给你的安胎药里做手脚!母亲若早知道,便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会让那脏东西近你的身啊!”
她哭得情真意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和蒙蔽:“那向妈妈,跟了我十几年,我当她是个稳妥的,谁承想……谁承她竟如此疏忽大意,让那起子小贱人钻了空子!还有那春杏,看着是个老实本分的,竟藏着如此歹毒的心肠!是我识人不明,是我治下不严,才让你受了这般天大的委屈和惊吓!”
她紧紧握着明兰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明兰的肉里,泪眼婆娑地望着她:“好孩子,你信母亲,母亲送你药方,是一片真心实意盼着你好,盼着侯府子嗣昌盛!母亲便是再糊涂,再不是人,也断不会做出此等伤天害理、灭绝人性之事啊!这定是那起子小人作祟,离间我们母子婆媳!你……你和烨哥儿,万莫要因此中了奸人的离间之计,寒了母亲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