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明兰及笄礼上的从容姿态，想起这些日子各家贵眷对明兰的称赞，想起盛紘近日对明兰格外关注的态度...
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不安。
“夫人可是在为六姑娘的事烦恼？”心腹嬷嬷轻声问道。
王氏叹道：“那孩子太过聪慧，我实在放心不下。”
嬷嬷劝道：“夫人多虑了。六姑娘再聪慧，终究是庶出，越不过您和五姑娘去。如今她间接助您除去林小娘，您正该施恩于她，让她记您的好才是。”
王氏沉吟片刻：“你说得对。明日你去库房挑几匹时新料子，再选些首饰给六姑娘送去。就说我见她近日辛苦，特意赏她的。”
嬷嬷会意地笑道：“夫人英明。恩威并施，才是治家之道。”
次日，明兰收到王氏赏赐，果然前来谢恩。
“母亲厚爱，明兰愧不敢当。”她盈盈下拜，举止得体，看不出丝毫得意之色。
王氏亲自扶起她，笑道：“好孩子，这是你应得的。这次你受委屈了，母亲心里都记着呢。”
明兰垂眸道：“女儿不敢。全赖母亲和祖母主持大局，女儿才能安然无恙。”
王氏打量着她平静的面容，心中越发觉得这个庶女不简单。若是换作如兰，得了这般夸赞赏赐，早就喜形于色了。可明兰却如此沉稳，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过几日平宁郡王府赏花宴，你随我同去。”王氏忽然道，“也该让外人看看，我们盛家的姑娘是何等气度。”
明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温顺应下：“女儿遵命。”
待明兰离去，王氏对嬷嬷叹道：“你瞧她，宠辱不惊，哪里像个孩子？我倒宁可她像如兰那般喜怒形于色。”
嬷嬷低声道：“六姑娘越是这样，夫人越该好生笼络。毕竟...来日方长。”
王氏点头：“说得是。只要她安分守己，我自然不会亏待她。”
然而说这话时，她心中却不无疑虑。明兰这般心性，真的会安分守己吗？
晚间，王氏翻看账本时，特意查看了明兰这些年的用度记录。发现她确实极为节俭，从不主动索取什么，与墨兰的铺张浪费形成鲜明对比。
这让她稍稍安心，却又更加疑惑。一个十几岁的姑娘，为何能如此克制？
“或许...是卫氏教导得好吧。”她喃喃自语，想起那个早逝的、同样低调隐忍的妾室。
无论如何，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巩固手中的权力。林噙霜虽已失势，但多年经营，难免还有残余势力。她必须趁热打铁，将内宅彻底掌控在自己手中。
想到这，王氏提起笔，开始拟定新的家务章程。这一次，她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谁才是盛家真正的女主人。
而此时的明兰，正对着一堆赏赐出神。
“姑娘，夫人赏了这么多好东西！”小桃欢喜地清点着衣料首饰，“看来夫人是真的看重姑娘了。”
明兰轻轻抚摸一匹云锦，唇角泛起一丝苦笑：“福兮祸之所倚。母亲越是看重，我越要谨慎。”
她在日记中记下：“王氏得利，恩赏频至；宠辱之间，更须谨慎；韬光养晦，方得长久。”
写罢，她吹熄烛火。月光透过窗纱，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盛府的内宅，终于换了天地。但这新的格局，又能维持多久呢？
王氏的得利，墨兰的怨毒，如兰的天真，还有她自己的处境...这一切都如同棋局，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而她，必须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