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崖的风裹着沙砾,刮在脸上像刀割。沈砚蹲在崖边的凹洞里,指尖攥着半块沾血的布巾——那是青芜方才替他擦额头汗珠时落下的,此刻布巾边缘还凝着点淡紫色的痕迹,是蚀声教毒箭上的“蚀脉砂”。
“她怎么样?” 慕言从洞口探进头,声音压得极低。他刚去探查追兵,玄色衣袍下摆沾了些草屑,袖口还别着三支刚拔下的毒箭,箭簇泛着和布巾上同款的紫光。
沈砚没回头,只盯着洞外那片翻滚的黑雾。蚀声教的人追了他们三天,从东域荒原一路堵到黑石崖,方才在半山腰设伏时,青芜为了拽他躲开毒箭,自己左肩中了一箭。本以为只是皮肉伤,可拔箭时才发现箭簇上缠着细如发丝的毒线,毒线顺着她的天脉气往经脉里钻,不过半个时辰,她左手小指就开始发黑,指节处的皮肤像枯树皮似的起了皱。
“指尖的天脉气堵死了。” 沈砚的声音发紧,他刚试着用自己的天脉气替青芜疏导,可他的气一碰触到那片黑纹,就像被强酸腐蚀似的散了,“蚀脉砂是跟着天脉气走的,她强行用天脉气护我时,毒走得更快。”
洞里传来青芜压抑的咳嗽声。沈砚猛地回头,见她靠在石壁上,脸色白得像纸,左手蜷在身前,小指已经彻底黑透,连带着无名指也开始泛青。她见沈砚看过来,还想扯出个笑,嘴角动了动,却疼得蹙起眉:“别慌……我爹以前说过,蚀脉砂虽毒,只要没窜到心口……”
“要断指。” 慕言突然开口,手里的毒箭“当啷”掉在地上,“蚀脉砂每炷香会往心口窜一寸,现在毒在指节,断了小指,或许能拦住。”
沈砚瞳孔骤缩:“不行!” 他知道慕言说的是实话,可青芜的天脉气本就偏柔,靠指尖凝气才能织出“青藤网”,断了小指,她的天脉术至少废一半。更何况……那是活生生的手指,怎么能说断就断?
“沈砚,” 青芜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指尖冰凉,却攥得极紧,“听慕言的。” 她抬眼看向沈砚,眼里没什么惧色,反倒有丝急意,“我们还要找裂隙核心,我不能拖累你。断一根手指而已,总比整条胳膊都废了强。”
沈砚喉结滚了滚,说不出话。他想起三天前在学宫后山,青芜笑着说她的天脉气是“废柴气”,只能织些藤蔓挡挡小兽,可方才伏兵冲出时,她织的青藤网硬生生缠住了七支毒箭,那网纹密得连风都透不过——她哪里是废柴,她只是总把自己的厉害藏着。
“我去找刀。” 慕言转身要走,却被沈砚拽住。
“等等。” 沈砚从怀里掏出那块青铜罗盘,罗盘边缘的星纹在黑雾里泛着淡蓝微光,“我试试空间炼药。”
慕言一愣:“你疯了?” 空间炼药是“织声者”的禁术,需以自身天脉气为引,在罗盘开辟的临时空间里凝药,稍有不慎,炼药的灵力反噬,轻则经脉灼伤,重则走火入魔。他们之前在藏经阁只翻到过半页记载,连具体手诀都不全。
“没疯。” 沈砚按住罗盘,指尖在星纹上快速划过——穿越前的记忆突然涌上来,他想起古董市场摊主说过,那幅“织声者”画像的画框夹层里有张残纸,上面画着个三指捏诀的手势,旁边写着“续筋丹,需紫芝、断龙草、自身气纹为引”。当时他只当是废纸,现在才反应过来,那是炼药的方子。
“我有方子。” 沈砚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是他昨天凭记忆画的残纸内容,“紫芝和断龙草我们昨天在崖下采过,就在你背篓里。”
青芜拽了拽他的衣袖:“砚哥,别冒险……”
“闭嘴。” 沈砚打断她,声音硬邦邦的,却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你护我一次,我护你一次,扯平。”
他转身蹲在罗盘前,将紫芝和断龙草放在盘中央,深吸一口气。按照记忆里的手势,拇指按在罗盘中心的“织声纹”上,食指和中指抵住左右两侧的星纹,同时将丹田处的天脉气往指尖聚。
“嗡——”
罗盘突然亮起,淡蓝色的光在盘上织出个半丈宽的透明空间,紫芝和断龙草悬浮在空间里,随着他的天脉气轻轻晃动。沈砚闭着眼,试着用意念引导空间里的灵力——可刚一动念,空间突然震颤,一股灼热的气浪从罗盘里冲出来,烫得他指尖发麻。
“气纹不对!” 慕言急道,“你用的是攻击型天脉气,炼药要柔气!”
沈砚猛地想起,青芜的天脉气是柔的。他咬了咬牙,强行收住刚猛的气劲,试着模仿青芜织藤网时的气感,让天脉气像水一样在指尖流转。这一下更难,他的气本就偏刚,强行变柔,经脉像被揉成一团的绳子,疼得他额头冒冷汗。
“砚哥……” 青芜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想伸手碰他,却被慕言按住。
“别分他的心!” 慕言低声道,眼睛死死盯着罗盘里的药材——紫芝已经开始发焦,再失误一次,药材就废了。
沈砚的指尖开始发抖,冷汗顺着下巴滴在罗盘上,落在光纹里,竟泛起细碎的银光。他突然想起穿越前弹古琴时的感觉:按弦不能太用力,也不能太轻,要找到“力透纸背却不裂”的分寸。他试着将天脉气想象成琴弦,指尖的力道松了松,让气在空间里缓缓盘旋。
“成了!” 慕言低呼。
罗盘里的紫芝和断龙草渐渐融化,化作两团淡绿的液珠,随着沈砚的气纹慢慢融合。沈砚咬着牙,将自己的一滴血弹进空间——残纸上说“自身气纹为引”,他猜血里的气纹最纯。
血珠落进液珠里,瞬间炸开,液珠突然沸腾起来,泛着泡泡往中间缩,最后凝成一颗鸽蛋大的药丸,通体莹白,上面还缠着一缕淡蓝的气纹。
“收!” 沈砚低喝一声,撤回天脉气。罗盘上的空间“啪”地碎了,药丸掉在他手心里,还带着点温热。他刚松了口气,突然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强行变气劲还是伤了经脉。
“沈砚!” 慕言扶住他。
“先给药。” 沈砚把药丸塞进青芜手里,自己靠在石壁上喘气,视线却没离开她的手。
青芜握着药丸,指尖发颤。她看了眼沈砚嘴角的血,又看了看自己发黑的小指,突然将药丸往沈砚手里塞:“你伤得重,你吃……”
“我让你吃!” 沈砚瞪她,声音哑得厉害,“这药是用你的天脉气路炼的,我吃了没用。”
青芜一愣,才发现药丸上的淡蓝气纹,竟和她平时凝气时的纹路一模一样。她眼眶一热,捏着药丸放进嘴里——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气顺着喉咙往下走,直奔左手小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