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灯炸裂开时,沈砚正弯腰调吉他弦。
“嗡——”
白炽的光碎片像炸开的星子,劈头盖脸砸下来。后台的尖叫、乐器的碰撞声混在一起,震得他耳膜发疼,可指尖下的第三根磷铜弦却奇异地“铮”了一声,音高拔得比平时狠,像根绷紧的线,猛地勒住了他的听觉。
他下意识抱住吉他往侧后方滚——后背撞在道具架上,旧琴盒哗啦啦掉了一地,有什么硬东西硌在腰上,是块没贴稳的舞台木板。
“沈砚!”
主唱的喊声隔着层模糊的屏障传来。沈砚抬头,看见灯架正往他这边塌,金属架上还挂着半盏没炸完的灯,玻璃碴子在光里闪得刺眼。
完了。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可预想中的撞击没落下。
怀里的吉他忽然发烫,不是木料晒热的温,是像揣了块烧红的铁。第三根断弦不知何时松了扣,细亮的铜丝打着旋儿飘起来,绕着他的手腕缠了两圈——就是这一下,周围的尖叫、碰撞声忽然“远”了。
像被按了慢放键。
灯架下落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变慢,金属扭曲的弧度清晰得能数清纹路;主唱扑过来的身影僵在半空,嘴巴张合的幅度像木偶;连空气都变得粘稠,吸进肺里带着股铁锈味的滞涩。
沈砚懵了。他试过无数次舞台突发状况,跑调、断弦、设备失灵都遇过,却从没想过会撞见这档子事。
手腕上的断弦忽然收紧,铜丝勒得皮肤发疼。他低头,看见断弦接触皮肤的地方泛着淡蓝的光,像有细小的电流在窜——那光顺着弦往吉他上爬,琴身的木纹竟一根根亮起来,与断弦的光缠成了网。
“这是……”
他话没说完,头顶的灯架“哐当”砸在地上。不是砸向他,是砸在那层光网外,金属架撞得变形,却连一丝风都没透进来。
光网像层透明的茧,把他护在了中间。
可更诡异的还在后面。
光网里的空气开始旋转,不是风,是空间本身在转。后台的道具架、散落的乐器、甚至那盏没炸完的灯,都跟着旋成了模糊的影,颜色褪成黑白,像被揉碎的旧照片。
沈砚觉得五脏六腑都在往下沉,怀里的吉他烫得快要拿不住。他想松手,手腕上的断弦却勒得更紧,铜丝上忽然浮现出个极淡的刻痕,小得像指甲划的,他却莫名认出——是个“藏”字。
“藏什么?”他下意识问,声音在旋转的空气里碎成了碴。
没有回答。
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黑白的影子渐渐变成灰雾,呛得他睁不开眼。他只能死死抱住吉他,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上下左右都在晃,只有手腕上的断弦始终带着那点灼人的暖,像根扯不断的线。
不知过了多久,旋转忽然停了。
像有人猛地按住了刹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