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气氛瞬间紧绷。
高顺盯着沈沅卿,沈沅卿毫不退缩地回视。
良久,高顺忽然嗤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几分狠厉。
那声嗤笑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厉。
“沈姑娘想知道?好!”他身体前倾,手按在桌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沅卿,“高某与那背后的杂碎,有杀妻灭子之仇!”
杀妻灭子?
沈沅卿瞳孔骤缩,连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谢昭也微微动容。
“十五年前,高某还只是北镇抚司一个不起眼的小旗。”高顺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痛苦与仇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内子带着刚满周岁的孩儿回乡省亲,途中遭遇‘山匪’,无一生还!”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盏哐当作响:“什么狗屁山匪!那伙人行事狠辣,训练有素,事后更是抹去所有痕迹,干净利落。”
“我查了整整五年,才从一条几乎断掉的线里摸到一点影子——那件事,与一个代号‘烛龙’的人有关。他们动我妻儿,是为了警告当时正在暗中调查一桩军械走私案的我。”
原来如此!竟是这般血海深仇!难怪高顺会对“烛龙”之事如此执着!
“所以,高大人保下卫七,是因为他可能知道北镇抚司内部,谁与‘烛龙’有牵连?”沈沅卿立刻抓住了关键。
“不错!”高顺眼中布满血丝,“影七当年失踪得蹊跷,我怀疑他并非单纯的任务失败,而是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被迫消失。他如今突然出现在你身边,绝非偶然,只要撬开他的嘴,我就能知道当年是谁对我妻儿下的手,是谁在背后为‘烛龙’效力!”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这积压了十五年的仇恨,早已将他折磨得形销骨立。
沈沅卿沉默了,她没想到高顺背后竟是这样的惨剧,这让她之前的猜忌和试探,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但身处漩涡,她不得不如此。
“卫七现在情况到底如何?”她放缓了语气。
高顺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伤得很重,筋骨受损,但性命无碍。只是,他似乎心存死志,拒绝配合治疗,也拒绝开口。”
心存死志?沈沅卿心头一紧,是因为任务失败?还是因为别的?
“我要见他。”她再次提出这个要求,这次语气更加坚定,“或许,我能让他开口。”
高顺皱眉,看向谢昭。
谢昭终于开口:“高大人,或许可以一试。卫七对沈姑娘,似乎有所不同。”
高顺沉吟片刻,终究对真相的渴望压倒了一切:“好,三日后,子时,我会派人来接你。只能你一人前来。”
“可以。”沈沅卿答应下来。
正事谈完,高顺似乎一刻也不愿多留,起身便要离开。
“高大人,”沈沅卿叫住他,看着他布满仇恨与疲惫的背影,轻声道,“节哀。”
高顺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冷哼,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