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站在原地,玄色衣袍在晨风中微微拂动,看着那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尤其是沈沅卿毫不犹豫将手放入谢昭掌中的那一幕,桃花眼里翻涌着滔天的怒火与一种扭曲的愤恨。
他猛地抬手,一支短箭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射向谢昭的后心。
这一下又快又狠,蕴含着他全部的怒火。
谢昭仿佛背后长眼,头也未回,只拉着沈沅卿向旁边极快地侧移半步。
笃!
那支短箭深深嵌入他们刚才站立位置的地面青砖中,兀自嗡嗡作响。
谢昭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看向萧衍,目光平静无波:“萧督主,棋差一着,便恼羞成怒了吗?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萧衍死死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谢昭,我们来日方长。”
谢昭淡淡一笑,未再言语,拉着沈沅卿,转身,彻底走出了宫门。
晨光刺破云层,洒在宫门外狼藉的街道上。
沈沅卿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重重宫阙,朱红宫墙之内,权力倾轧,血雨腥风,仿佛一场永不醒来的噩梦。
宫门在身后沉重合拢,将那场惊心动魄的宫变与权力厮杀暂时隔绝。
晨光熹微,洒在满是血污与狼藉的街道上,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沈沅卿的手还被谢昭紧紧握着,他的掌心温热,带着薄茧,稳定而有力,与她冰凉颤抖的指尖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一路疾行,他始终未曾松开,仿佛那是唯一能确定她安然无恙的凭证。
直到转入一条相对干净的巷子,已有零星早起的百姓探头张望,谢昭的脚步才慢了下来。
他松开手,动作自然,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必要的引领。
沈沅卿指尖那残留的温热骤然消失,带来一丝微妙的空落,她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抬眸看向他。
谢昭正微微喘息,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沾染着烟灰的官袍更显狼狈,但那双向来沉静的眸子,此刻在晨光下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历经生死搏杀后的疲惫与锐利。
“暂时安全了。”他开口,声音因之前的紧绷而有些低哑。
沈沅卿看着他,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多谢。”声音轻得像叹息。
谢昭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仍穿着的那身不合体的内侍服饰上,沾染了灰尘和不知是谁的血点,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脆弱,他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此地不宜久留,需尽快换下这身衣服,找个地方安顿。”他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开始思考后续。
正说着,巷口传来马车轱辘声。一辆不起眼的青布小车停下,车夫跳下来,对着谢昭恭敬行礼:“公子。”
是谢家的人。
谢昭对沈沅卿道:“先上车。”
马车内空间狭小,两人对面而坐,膝盖几乎相碰。
方才在宫中的紧张与奔逃尚未完全平息,此刻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某种难以言喻的氛围悄然弥漫。
沈沅卿能清晰地闻到谢昭身上淡淡的墨香,混合着硝烟和一丝极淡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