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卿心中警铃大作,事出反常必有妖,萧衍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对她示好。
“督主言重了。”她垂下眼,语气疏离,“民女不敢。”
“有何不敢?”萧衍放下布料,走到她面前,距离不远不近,恰好不会让她感到过度压迫,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本督说过,只要你乖乖的,自然不会亏待你。”
他目光落在她洗得发白的衣角,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女儿家,总该有几件像样的衣裳。选吧,算本督给你赔罪。”
赔罪?沈沅卿几乎要冷笑出声。
用几匹布料,来赔卫七那一身重伤?赔他那些威胁与折辱?
但她知道,此刻不能激怒他,她需要虚与委蛇,需要弄清楚他真正的目的。
她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督主厚爱,那民女就却之不恭了。”
她随意指了一匹看起来最不打眼的藕荷色素缎。
萧衍看了一眼,却道:“太素了。”
他亲自挑了一匹绯霞色的织金缎,和一匹湖蓝色的流光纱,对候在一旁的掌柜吩咐:“就这两匹,按沈姑娘的尺寸,尽快赶制两身衣裙出来。”
掌柜连忙躬身应下。
萧衍又对沈沅卿道:“首饰脂粉也在隔壁,一并去选些。”
沈沅卿心中疑虑更深,却只能依言跟着他。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沈沅卿如同提线木偶般,被萧衍带着,挑选了布料、首饰、胭脂水粉。
萧衍出手阔绰,眼光毒辣,选的东西无一不是精品,且似乎都很适合她。
他不再提玉佩,不提“烛龙”,不提任何朝堂纷争,仿佛真的只是一位带着心仪女子出来购置衣物的寻常贵公子。
他甚至会在她试戴一支珠钗时,给出看似认真的建议:“这支步摇流苏太长,行动不便,换那支赤金点翠的短簪试试。”
他表现得越正常,越体贴,沈沅卿就越觉得毛骨悚然。
这绝不仅仅是赔罪或者示好,萧衍像是在进行某种驯化。
用锦衣玉食,用看似温和的态度,一点点磨掉她的棱角,让她习惯他的给予,依赖他的安排,最终彻底沦为他的附庸。
在一家香料铺前,沈沅卿停下脚步,状似无意地拿起一盒有着奇异冷香的香膏,嗅了嗅,轻声道:“这香气似乎,与督主身上的有些相似。”
萧衍脚步一顿,看向她,桃花眼里掠过一丝微光:“哦?你闻得出来?”
“督主身上的香气独特,民女,我印象深刻。”沈沅卿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神色。
萧衍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了然,几分玩味:“看来沈姑娘,对本督倒是颇为留意。”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深究,只是接过那盒香膏,对掌柜道:“包起来。”
回程的马车上,萧衍的心情似乎不错,甚至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沈沅卿坐在他对面,心中却是一片冰凉,她刚才的试探,像是石子投入深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萧衍的城府,比她想象的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