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有人拍门。
是刘氏身边的张嬷嬷,她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堵在小院门口。
几日不见,张嬷嬷那张老脸更加刻薄,眼神里的恶毒几乎要溢出来。
“四姑娘,”她皮笑肉不笑,嗓子像被砂纸磨过,“夫人惦念您,请您回府小住几日,叙叙母女情分。”
沈沅卿站在门内,隔着那扇并未栓死的院门,看着她身后那两个面色不善的婆子,心中冷笑。
叙旧?只怕她一踏进沈府,就会被立刻捆了,塞进某个小轿,不知抬去哪个犄角旮旯“病故”,或者干脆送去给哪个更需要“打点”的上官做玩物。
如刘氏救命稻草般的李侍郎倒了,刘氏这是狗急跳墙,要彻底清除她这个“祸害”和“耻辱”了。
“母亲厚爱,女儿心领。”沈沅卿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只是女儿近日感染风寒,恐过了病气给母亲,实在不便回府。”
张嬷嬷脸色一沉,上前一步,似乎想强行推门:“四姑娘这是要违逆夫人的意思?”
沈沅卿并未后退,只隔着门缝盯着张嬷嬷,淡淡道:“嬷嬷,这里是锦衣卫高小旗安排的居所。您确定要在这里动手吗?”
张嬷嬷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变幻,高顺的名头,显然足够唬住她这等深宅恶犬,她可以不在乎一个庶女的死活,却绝不敢明目张胆地招惹锦衣卫,尤其是一个刚刚掀翻了李侍郎的锦衣卫。
她眼角抽搐了几下,最终恨恨地收回手,啐了一口:“好!好!四姑娘如今攀上高枝,连夫人都不放在眼里了!咱们走着瞧!”
她撂下狠话,带着两个婆子灰溜溜地走了。
沈沅卿关上门,缓缓吁出一口气。
暂时将这几个婆子挡回去了,但刘氏绝不会善罢甘休,明的不行,她会来暗的。
下毒?放火?或是买通这附近的混混地痞?
如今,沈明珠已然成了废棋,沈家也将倾颓,刘氏这个疯妇,只怕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小院,已经不再安全了。
必须尽快拥有自保的能力,而不是永远指望高顺的虎皮。
恩情会用尽,交易需筹码,沈沅卿不可能每次都恰好有他需要的东西。
接下来的日子,沈沅卿让小蝶外出得更频繁,用那些微不足道却精准的“预言”,继续在市井间编织那张脆弱的关系网。
卖炊饼的刘老汉、倒夜香的王婆子、走街串巷的货郎……
三教九流,只要能用得上,她都让小蝶去撒下一点鱼饵,换回一些零碎的信息或微不足道的善意。
同时,她开始留意京城那些暗处的营生。
前世被困后宅,所知有限,但零星的记忆碎片拼凑起来,也能窥见一些门道。
城南的黑虎赌坊,不单单是赌钱,还放印子钱,逼良为娼。
城西的胭脂巷,暗地里做着人口买卖。
还有几家当铺,专门销赃……
这些地方,油水厚,也足够脏,是快速攫取第一桶金最快却也最危险的地方。
她需要一把能捅进这些地方的刀,但不能是高顺,他太显眼,代表的是官面规矩,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不适合这种阴私勾当。
她需要一把更暗、更听话、也更见不得光的刀。
沈沅卿想起了胡蝎子,那个浑身散发着血腥和头油气的毒妇,她手里,一定有这样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