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顺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玩味:“没想到吧?你那位道貌岸然的父亲,早年做推官时,也曾替永昌侯府‘了结’过一桩人命官司。苦主一家,据说后来离奇失踪了。”
沈沅卿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猛地松开。
原来如此,怪不得父亲对侯府如此巴结,怪不得刘氏当初那般热切地要将她塞过去,后来即便心中不愿还是将沈明珠嫁了过去,她还当刘氏见聘礼眼开,原来他们之间,早有勾结,早有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
一股寒意顺着她的脊椎爬升,随即又被更汹涌的恨意取代。
好,好得很。
真是一窝蛇鼠!
“这个消息,”高顺看着沈沅卿瞬间苍白的脸,慢悠悠道,“值多少?”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高大人想要什么?”
“林氏很谨慎,宝昌号的线暂时断了。周秉良吐出的事,证据多年前已被销毁,苦主无踪,动不了侯府根本,至多让你父亲吃点挂落。”高顺顿了顿,目光如刀,“我要知道,侯府的钱,到底漏在了哪里。或者说,永昌侯裴敬,把他那份家业,折腾到哪里去了。”
他果然查到了更深的东西。
但,是私兵?还是其他?
沈沅卿沉默片刻,终于将那个模糊的记忆碎片抛了出去:“我曾偶然听裴子恒醉后呓语,提及京畿往西七十里,黑风坳似乎,有个矿。”
高顺瞳孔骤然收缩!
私开矿藏,同样是灭门的大罪!比私募兵马更直接,更致命!
他死死盯着沈沅卿,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此言……当真?”他一字一顿,声音嘶哑。
“醉话呓语,真假难辨。”沈沅卿垂下眼,“或许,只是他胡言乱语。”
高顺没再说话,只是那眼神,锐利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甚至忘了关门。
夜风灌入,吹得沈沅卿衣袂翻飞。
她知道,她投下了一颗足以炸沉永昌侯府这艘破船的惊雷。
接下来,就看这位高小旗,如何搅动这场风雨了。
而她……
她走到桌边,提起笔。
“我的好父亲,既然你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那就别怪女儿,先送你一份‘大礼’,以报你的养育之恩了。”
关于那桩失踪案,她记得前世似乎有一个侥幸逃脱的仆妇,后来……
笔尖落在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那夜的风断断续续吹了一整夜,带着山雨欲来的腥气。
沈沅卿知道,“矿”这个字抛出去,便再无收回的余地。
永昌侯府这棵盘根错节的大树,已被她递出去的斧子砍中了最要命的根须。
接下来,是雷霆,还是更阴诡的风暴,尚未可知。
但沈沅卿等来的,却是一道来自沈家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