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低沉而规律的震颤,持续不断地从冰冷的石碑内部传来,透过背脊,清晰地叩击着云知微近乎麻木的神经。那震颤并不剧烈,却带着一种古老的、仿佛齿轮开始咬合运转的沉重韵律,在这片死寂的秘境中显得格外惊心。
她死死贴着碑石,右胸心口那“同命”烙印处传来的、与震颤同源的微弱悸动,像一根烧红的针,刺探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感知。
是……他吗?
那凹槽之中,那具已然空无、与石碑融为一体的冰冷躯壳里,是否还残存着一丝……未被彻底榨干的、属于沈砚的……什么东西?
这个念头,如同在无边黑暗中擦亮的一星火苗,微弱,却带着足以焚尽她所有理智的致命诱惑。
她猛地站起身,不顾因长久不动而僵硬的四肢传来的刺痛,踉跄着绕到石碑前方,仰头死死盯着那高处的凹槽。
秘境月华般的光辉流淌在沈砚苍白的面容上,他依旧闭着眼,神情宁静得近乎慈悲,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那墨色的长发,那挺拔的鼻梁,那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唇……一切似乎都与之前别无二致。
没有变化。
至少,肉眼看不到任何变化。
可那震颤,那悸动,如此真实!
云知微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混合着巨大的恐惧与一丝不敢宣之于口的、扭曲的期盼。她开始像困兽般绕着石碑底部徘徊,手指无意识地抠刮着碑身上那些冰冷的、古老的纹路,试图找到这异动的源头,或者……找到能与那凹槽中的他,产生更直接联系的方式。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石碑除了持续传来那低沉震颤,再无其他回应。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无声的煎熬再次逼疯时——
异变陡生!
那持续的低沉震颤,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整个秘境,瞬间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深沉的、令人心悸的死寂!
云知微的脚步猛地顿住,呼吸也随之停滞。
结束了?
那短暂的异动,只是这冰冷枢纽一次无意义的“喘息”?
就在这极致的寂静中,一股庞大、混乱、充斥着无数破碎画面与极致情绪的洪流,猛地从她右胸心口的“同命”烙印深处,毫无预兆地、狂暴地爆发出来,瞬间冲垮了她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
不是之前那些缓慢渗透的、属于沈砚的隐秘记忆碎片。
而是……她自己的记忆!
是被她强行压抑、试图遗忘的,所有关于他的、最鲜血淋漓的画面!
是他割腕注血入龟壳时,那决绝而苍白的侧脸……
是他心口被刻下密文时,那死死压抑却依旧从齿缝溢出的痛哼……
是他饮下毒酒时,看向她那最后一眼中,无法言说的万语千言……
更是他残魂苏醒欲自毁时,那眼底深不见底的荒芜与绝望……
以及……那幽蓝火焰中,他躯壳剧烈震颤、发出非人惨嚎的……最后景象……
所有这些她亲身经历、刻骨铭心的痛苦瞬间,此刻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攫取、放大、然后以最清晰、最残酷的方式,在她脑海中疯狂倒带、重复播放!
每一帧画面,都带着当时最真实的感受,如同将她重新投入那些地狱般的场景,反复凌迟!
“不……不要……放开我!!!”云知微抱住头颅,发出了凄厉的尖叫,身体因这精神层面的狂暴冲击而剧烈颤抖,蜷缩着倒在了冰冷的沙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