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知道了。”
沈砚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依旧是那身玄衣,面容隐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也冷得刺骨。
他缓步走进来,无视满地狼藉和那两个噤若寒蝉的嬷嬷,径直走到云微面前。
云微抬起头,隔着朦胧的泪水和疯狂的恨意,死死瞪着他。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超出她所有认知的怪物。
“为什么……”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为什么用你的血……沈砚……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想把我变成什么?!”
沈砚蹲下身,与她对视。他的目光里没有被她发现秘密的恼怒,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甚至……一丝极淡的、扭曲的**满足**。
“为什么?”他重复着她的问题,唇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因为,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地上碎裂的瓷片,沾染上一点暗沉的药渍。
“你的身体,需要‘同源’之物来维系那被强行激发的生机,抵抗冷梅之毒的侵蚀。炉灰,不过是权宜之计,是引子。”他的声音平稳得像是在讲述医理,“而朕的血,才是最好的‘药引’。它与你体内的力量,本就同出一脉。”
同出一脉?
铃医局……换血术……
云微的脑海嗡嗡作响。所以,当初在铃医局,他们之间,就已经通过那种诡异的方式,建立了这种肮脏的“同源”联系?所以他才能用他的血,来“饲养”她?
“你把我……当成了什么?”她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你养的一条狗?一只需要你每日喂血才能活下去的……蛊虫?”
沈砚看着她,眸色深沉如夜。
“你说呢?”他不答反问,语气里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掌控力,“没有朕的血,你体内的生机会立刻反噬,比冷梅毒发作更痛苦百倍。你会求着朕,赏你一碗药。”
他顿了顿,补充道,如同下达最终的判决:
“就像现在一样。”
云微浑身一颤,像是被这句话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彻底瘫软下去。
是啊,就像现在一样。
她的身体在叫嚣,在渴望,在因为那碗被打翻的药而承受着炼狱般的煎熬。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没有他的血,她活不下去,或者说,会活得比死更痛苦。
她不仅依赖着可能混合至亲骨灰的炉灰。
她更依赖着仇人的鲜血。
这依存关系,比任何锁链都更牢固,更令人绝望。
沈砚站起身,不再看她崩溃的模样,对那两个嬷嬷吩咐道:“收拾干净。明日,照旧。”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决绝而冷酷。
云微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周围是碎裂的瓷片和泼洒的药渍,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和他鲜血的腥甜。她抱着自己剧烈颤抖的身体,感受着那蚀骨的渴望与恶心在体内厮杀。
她知道了真相。
可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
明日,那碗掺杂着他鲜血的药,依旧会送来。
而她,在经历了此刻这生不如死的反噬之后,还有力气、还有意志去拒绝吗?
答案,似乎早已写在了她这具不由自主向他血液靠近的、可悲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