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在看着龙案上铺陈的一卷明黄色的诏书。那诏书卷轴以祥云瑞鹤为边,庄重华贵,正是用于颁布最重要旨意的制式。
“跪下。”首领太监低声呵斥。
云微抿紧唇,倔强地站着,目光死死盯着沈砚的背影。
沈砚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唇色淡得几乎与脸色融为一体,唯有眼底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他看向她,目光复杂深沉,如同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疲惫、痛楚,以及一种她看不懂的、近乎绝望的决绝。
“过来。”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祭天时咳嗽留下的残破尾音。
云微不动。
他似是耗尽了耐心,亦或是身体已无法支撑长时间的僵持,他猛地咳嗽起来,不得不用手捂住嘴,指缝间竟有刺目的猩红渗出!
他咳血了?!
云微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沈砚却仿佛习以为常,他用一方明黄的绢帕随意擦了擦嘴角和掌心,然后,竟拿起龙案上的御笔,蘸饱了朱砂,递向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过来,替朕……写几个字。”
写诏书?他让她一个罪妇写诏书?他疯了不成?!
云微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看着他苍白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看着他递笔时微微颤抖的手,以及……以及他抬起的手臂下,那玄色祭服袖口的内侧,赫然沾染着一小片尚未完全干涸的、与方才他咳出一般无二的暗红色血渍!
那血渍的形状……并非随意沾染,倒像是……像是某种坚硬的物件按压留下的痕迹?边缘隐约能辨出模糊的、凹凸的纹路……
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一个荒谬的念头闯入脑海——难道这血渍,与他之前种种异常,与那虎符,有什么关联?
见她依旧僵立不动,沈砚眼底闪过一丝极度的不耐与痛楚,他猛地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抓住她戴着镣铐的手腕,将那只沉甸甸的御笔硬塞进她手中。他的指尖冰凉刺骨,力道却大得惊人,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写!”他命令道,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却又像濒死之人的最后喘息。
笔杆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或者说冰冷),和一丝极淡的、独属于他的龙涎香气。朱砂浓艳如血,映着她苍白的手和冰冷的镣铐,构成一幅诡异而凄艳的画面。
他究竟要她写什么?这诏书……是给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