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与恐惧,如同两条毒蛇,死死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最终,对解脱痛苦的渴望,以及对真相近乎偏执的探寻,再次压倒了一切。她深吸一口气,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拈起了那粒暗紫色的丹丸。
丹丸入手冰凉,带着一种奇异的质感。
她将它举到眼前,借着窗外愈发微弱的月光,试图看得更清楚。就在此时,一阵凛冽的寒风猛地撞开未曾关严的窗缝,席卷而入,吹散了殿内沉闷的空气,也吹动了云微额前汗湿的碎发。
风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极其熟悉的、冷冽的龙涎香气。
沈砚?!
云微浑身汗毛倒竖,几乎是本能反应,她猛地将握着丹丸的手收拢,紧紧攥成拳头,心脏在刹那间停止了跳动。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将脸埋入臂弯,伪装成承受毒发痛苦而昏睡过去的模样。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而熟悉,踏在冷宫冰冷的石板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尖上。
他来了!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他发现了什么吗?发现了她夜探梅枝?发现了她挖出了钥匙和布条?还是……发现了她触动了这镣铐上的机关?
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浸透四肢百骸。她紧紧闭着眼,连呼吸都屏住了,全身的肌肉紧绷到了极致,感受着那脚步声在殿门外停顿,然后,殿门被轻轻推开。
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来人的气息涌入。他没有立刻走近,只是站在门口,目光如同实质,落在她蜷缩的背影上。
云微能感觉到那目光,冰冷、审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迫感。她拼命维持着昏睡的假象,甚至连颤抖都不敢,只有藏在袖中、紧握着那粒丹丸的手,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帮助她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脚步声终于再次响起,缓慢地,一步步向她靠近。玄铁的冰冷似乎都因为他 的靠近而变得更加刺骨。他在床榻边停下了。
云微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熟悉的、混合着龙涎香和一丝极淡血腥气(是她错觉吗?)的味道。他俯下身,阴影笼罩下来。
她感觉到,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脚踝上的镣铐,正好是那个刚刚弹开过机关的位置!他的指尖在那块甲片上停留了片刻,轻轻按压了一下。
云微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膛。他发现了!他一定发现了机关被触动过了!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沈砚只是极轻地、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那叹息轻得像羽毛拂过水面,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然后,他直起身,没有再做什么,也没有再说一句话。脚步声再次响起,渐行渐远,殿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他离去的身影,也仿佛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直到确认他彻底离开,云微才猛地放松下来,如同虚脱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早已将背后的衣衫彻底浸透。
她摊开手掌,那粒暗紫色的丹丸依旧静静地躺在掌心,因为被她紧紧攥住,甚至带上了一丝她掌心的温度。
他没有追究机关被触动的事。他是没有发现,还是……默许?
看着这粒神秘的丹丸,云微眼中的挣扎和痛苦几乎要满溢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是穿肠毒药,还是救命稻草?是沈砚新一轮的玩弄,还是他隐藏在残酷表象下,那令人费解的、扭曲的……关心?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黑暗的迷宫,每一次以为看到了出口的光,走近却发现是更深的陷阱。而沈砚,那个设下迷宫的人,时而冷酷如冰,时而又流露出让她心乱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