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微弱的金属光泽,像暗夜里唯一闪烁的星火,瞬间攫住了云微全部的心神。她几乎是扑了过去,不顾冰冷坚硬的石阶硌痛了膝盖,不顾镣铐在脚踝上勒出更深的红痕,用那双沾满泥污和血渍的手,疯狂地拨开剩余的浮土。
一枚钥匙。
一枚极其小巧,不过寸许长,通体布满暗红色锈迹的钥匙,静静躺在土坑底部。它的形状古朴奇特,并非寻常人家所用,倒像是某种特制的、用于精巧机关或特定锁具的密钥。锈蚀严重,仿佛历经了漫长的岁月和潮湿的侵蚀,几乎与周围的泥土融为一体。
云微颤抖着将它拾起,冰冷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蔓延,直抵心脏。钥匙很轻,却仿佛有千钧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沈砚染血的衣角布条,和他埋下的这枚锈蚀钥匙……这两样东西被一同掩埋在白梅之下,意味着什么?这钥匙,是开启何处的?是另一个囚笼?是藏着更大秘密的匣子?还是……与云家,与她,有着某种未知的关联?
纷乱的思绪如同乱麻,将她紧紧缠绕。她下意识地紧紧攥住那枚钥匙,冰冷的锈迹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却奇异地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不能待在这里!必须立刻回去!
她猛地回头,警惕地望向幽深的宫道和远处模糊的殿宇轮廓,生怕下一刻就会有巡逻的侍卫或者沈砚本人突然出现。她手忙脚乱地将那团染血的布条塞回怀中,贴身藏好,然后又迅速地将土坑填平,尽量恢复原状,甚至抓了一把旁边的积雪撒在上面,掩盖翻动过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气喘吁吁,冷汗浸透了内衫,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她撑着虚软的身体,拖着沉重的镣铐,踉跄着退回殿内,反手轻轻合上了殿门,仿佛要将门外那令人心惊的秘密彻底隔绝。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云微滑坐在地,心脏仍在疯狂地跳动,如同擂鼓。殿内一片死寂,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和镣铐冰冷的触感提醒着她还活着。
她摊开手掌,那枚锈蚀的钥匙在从窗棂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她仔细地摩挲着上面的每一处锈迹,每一个细微的凹槽,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线索。
这钥匙,会通向哪里?
冷宫之内?她环顾这间囚禁她的殿宇,除了一床一几,空空如也,连个像样的箱笼都没有。宫外?她如今身陷囹圄,插翅难飞,就算有钥匙,又能如何?
一个荒谬的念头突然窜入脑海——这钥匙,会不会与她脚上这玄铁镣铐有关?
这个想法让她浑身一颤。她立刻低下头,仔细审视脚踝上那冰冷沉重的锁具。锁孔很小,隐藏在镣铐连接的复杂机括深处,寻常人根本难以触及。她尝试着将手中的钥匙凑近,尺寸似乎……有些相似?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恐惧和微弱希望的情绪,如同毒藤,悄然缠绕上她的心脏。
如果……如果这真的是镣铐的钥匙呢?
是沈砚不小心遗失的?不,不可能。他行事缜密,怎会犯这种错误。是他故意埋下的?为什么?是为了给她一丝虚妄的希望,然后再亲手碾碎?还是……这又是他某种无法理解的、矛盾行为的一部分?
她想起貂绒内衬的血渍,想起他深夜擦拭毒梅、掩埋血布的行为……这个男人,越来越像一团迷雾,深沉难测。
犹豫,挣扎。理智告诉她,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是沈砚另一种形式的玩弄。可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获得自由的可能性,如同伊甸园的毒蛇,诱惑着她。
最终,对自由的渴望,或者说,对揭开真相的执念,压倒了对陷阱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