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呜咽的风声。
云夙看着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药汁,心中充满了疑虑。这药是治伤的?还是……沈砚用来控制她的另一种手段?她体内的“焚心引”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任何外来的药物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但她有选择吗?重伤在身,又被铁链锁住,不吃药,可能都熬不过今晚的严寒。
挣扎良久,求生的本能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她艰难地挪动身体,忍着剧痛,伸手够到了那碗药。药汁闻起来极其苦涩,她闭着眼,一口气灌了下去。灼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短暂的暖意,随即又被更深的寒意取代。
她拿起那块硬得像石头的窝窝头,用力咬了一口,粗糙的食物磨得口腔生疼,但她强迫自己吞咽下去。她需要体力,哪怕只有一点点。
吃完东西,她重新瘫倒在硬板床上,望着屋顶蛛网密布的房梁。身体的疼痛和疲惫如同沉重的枷锁,但精神却因为处境的未知而异常清醒。
静思苑……沈砚……脚上的镣铐……内衬的貂绒……
这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沈砚既然将她囚禁于此,为何不直接杀了她?这镣铐内的貂绒,是他授意垫上的吗?如果是,这微不足道的“舒适”,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意图?是猫捉老鼠的游戏,还是……另有深意?
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梅花香……在这破败寒冷的牢房里,怎么会有梅花的香气?
她深吸一口气,仔细分辨。那冷冽的幽香,似乎是从窗外飘进来的。她挣扎着挪到床沿,尽可能靠近那扇用草席堵着的破窗。透过草席的缝隙,她隐约看到外面是一个荒芜的庭院,积雪未融,而在庭院的角落,似乎真的有一株老梅树,枝干虬结,在寒风中伫立。
真的有梅树……
就在她凝神望向窗外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脚踝上那副镣铐的内侧,貂绒衬垫的边缘,似乎……沾染了一小块已经变成暗褐色的痕迹。
那不是污渍。那颜色,那形状……像是干涸的血迹?
谁的血?是打造镣铐时不小心沾上的?还是……之前戴过这副镣铐的人留下的?
一个可怕的联想浮上心头:这静思苑,这镣铐,这梅树……难道这里曾经囚禁过别人?而那个人,是否也经历了与她相似的折磨?那血迹,是反抗的痕迹,还是绝望的终结?
这个发现让她不寒而栗。这间冰冷的牢房,似乎承载着不止她一人的痛苦和冤屈。
夜色渐深,油灯的光芒越来越微弱。寒风从窗户的缝隙钻入,吹得云夙瑟瑟发抖。伤口在寒冷中更加疼痛,“焚心引”的灼热感也似乎在蠢蠢欲动。
她蜷缩在薄被下,玄铁镣铐冰冷刺骨,即使有貂绒衬垫,也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那缕梅花的冷香,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幽魂的低语,缠绕在这死寂的囚室里。
前路依旧一片黑暗。但这一次,黑暗之中,似乎还隐藏着更多未知的、令人不安的秘密。
沈砚将她置于此地,究竟意欲何为?
而这“静思苑”的梅花香和镣铐上的血渍,又诉说着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