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功了。
用他们的婚书，射穿了他的肩膀。
远处，沈砚抬手，制止了身边慌乱的亲兵。他的动作似乎有些滞涩，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低头，看着那支深深嵌入自己肩胛的箭，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然后，他握住了箭杆。
楚清烟的心跳骤然停止。
她看着他，猛地将箭矢拔了出来！带出一蓬温热的血珠，溅落在他玄色的衣袍上，瞬间洇开一片深暗。
他没有看自己的伤口，甚至没有皱眉。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箭尾缠绕的那一小卷羊皮吸引。
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染红了那卷小小的皮质。
他解开了丝线。动作慢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专注和……迟疑。
羊皮卷在他染血的手中缓缓展开。
那熟悉的、发黄的质地，那边缘的细绒，还有……那上面，即便隔得如此之远，楚清烟也能想象出的，用金粉和朱砂写就的、曾经让她痴狂的誓言。
风似乎又起了一缕，卷着沙，掠过死寂的旷野。
沈砚僵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他低着头，视线凝固在掌心那卷染血的羊皮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楚清烟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或许是震惊，或许是疑惑，或许是……一丝微不足道的、转瞬即逝的刺痛？
然而，下一瞬，她看到了截然不同的东西。
沈砚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羊皮卷的某一处。不是因为婚书的内容，而是因为……那羊皮的背面，似乎沾染了别的什么？
不是因为他的血。
而是羊皮本身，在经历了漠北风沙、她的体温、箭囊的摩擦，以及此刻他温热血液的浸润后，那原本看似空无一物的背面，竟隐隐约约地……显露出了一些极淡的、朱红色的印记！
那印记的形状……
楚清烟的呼吸猛地窒住！
那不是婚书该有的东西！
那是……一个模糊的、却依旧能辨认出轮廓的——蟠龙钮印！
前朝玉玺的印迹？！
怎么会？！
这婚书用的羊皮，是沈砚当年亲手所选，说是前朝宫内旧藏，质地坚韧，可保百年不朽。她从未想过，这羊皮的背面，竟然会暗中拓印着前朝玉玺的痕迹？！是无意间沾染？还是……这本就是沈砚计划的一部分？这婚书，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婚书？
沈砚的指尖顿在那隐约的印迹上，久久没有移动。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目光，不再是之前的疑惑或冰冷的审视，而是骤然变得锐利如鹰隼，穿透数百步的距离，精准无比地、死死地锁定了楚清烟藏身的沙丘！
那目光里，没有了丝毫情绪，只剩下一种近乎恐怖的、彻骨的冰寒与杀意。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印迹。
他也瞬间明白了——射出这一箭的人，不仅知道婚书，更可能……知道了这婚书背后隐藏的、绝不能见光的秘密！
楚清烟浑身血液瞬间冻僵！
她暴露了！
不是因为恨，不是因为复仇，而是因为这阴差阳错显现的、她完全不知情的玉玺印！
沈砚猛地抬手，直指她的方向，声音穿透旷野，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却带着足以碾碎一切的威严：
“拿下她。要活的。”
“朕要亲自问问，这逆贼……究竟从何处窃得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