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右手手指,极其轻微地、颤抖着,探入破烂的衣襟,触碰到了那本滚烫的《三字经》。她想要将它更隐秘地藏好,或者……或许能撕下最关键的一角吞下去?
就在她的指尖刚刚碰到书册,试图有所动作时——
那名巡视的手下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猛地转过头,锐利的目光扫视过来!
阿弃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动作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停止了!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那手下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依旧瘫着一动不动,似乎只是错觉,便又转回了头,继续巡视。
阿弃暗暗松了口气,冷汗却已浸透了后背。太冒险了!
然而,她这极其细微的动作和瞬间的情绪波动,似乎引起了另一个人的注意——那个正在啃干粮的手下。他看似粗豪,实则心细,他注意到了阿弃刚才那一瞬间身体的紧绷和此刻过于“安静”的僵硬。
他眯起眼睛,放下干粮,站起身,朝着阿弃走了过来。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丧钟,敲打在阿弃的心上。
他蹲下身,浑浊的眼睛带着审视的意味,打量着阿弃:“刚才动什么?嗯?”说着,他伸出手,粗鲁地就要去翻查阿弃的衣襟!
完了!
阿弃心中一片冰凉!一旦《三字经》被发现,她最后的希望就彻底破灭了!
就在那脏污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她衣襟的刹那——
“唔……呃……”阿弃猛地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压抑的呻吟,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头猛地偏向一侧,“哇”地一声,再次吐出了一小口暗黑色的、带着毒蕈残渣的血沫!
她故意引发了体内毒素的冲突,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自保!
那手下被这突如其来呕吐吓了一跳,嫌恶地猛地缩回手,跳开一步,生怕被那明显有毒的污血溅到。
“妈的!又要死不断气!”他骂骂咧咧地,不再怀疑她有什么小动作,只当她是伤重痛苦下的无意识抽搐。
远处的头领被这边的动静惊动,回过头,皱着眉头冷声道:“又怎么了?”
“头儿,这女人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一直在吐血。”那手下回道。
头领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似乎只剩下一口气的阿弃,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和阴霾。他收起那个布包,走了过来。
他蹲下身,探了探阿弃的鼻息,极其微弱。又看了看她吐出的黑血和青黑的脸色。
“毒性发作了……看来那婆子的毒果然厉害。”他站起身,语气冰冷,“不能再耽搁了。立刻上路!必须在下次毒发前赶到祭天坛!”
祭天坛?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猛地炸响在阿弃近乎昏聩的脑海中!
那是……那是大纲中预示着她与沈砚即将重逢的地方!也是……她命运的下一个转折点?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夹杂着恨意与某种扭曲期待的复杂情绪,瞬间攫住了她!
她还要再次面对他?以现在这副模样?带着这满身的伤痛和屈辱?
不容她多想,她再次被粗暴地拖起,重重地摔回了马背之上。
颠簸再次开始,比之前更加剧烈。马匹似乎被催赶着,以更快的速度狂奔起来。
剧烈的晃动让她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伤口再次迸裂,鲜血浸透了简陋的包扎。
然而,这一次,她的意识却异常清醒。
祭天坛……
沈砚……
胸口的《三字经》依旧滚烫,如同烙印,提醒着她肩负的秘密。
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至少……要活到见到他……
这个念头,带着无尽的痛苦和决绝,成为了支撑她在这无尽颠簸和痛苦中,保持最后一丝清醒的唯一执念。
她闭上眼,任由身体随着马匹起伏,将所有痛楚死死压抑在喉间。
前路通往祭天坛。
通往那个她恨之入骨,却又命运纠缠的男人。
也通往一个……未知的,却注定更加残酷的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