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呼吸瞬间停滞!她死死地盯着罐口那块肮脏不堪的破布,瞳孔急剧收缩!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地逆流冲上头顶!
不可能!绝不可能!
那点褪色的、几乎被污垢和霉斑吞噬殆尽的蓝色花纹……那被撕扯过的、毛糙的布边……那隐隐残留的、属于她过去熟悉无比的丝质触感……
一股混杂着剧痛、荒谬、冰冷刺骨的寒意和某种无法言喻的惊悸,如同冰锥般狠狠凿穿了她的心脏!比脚上的溃烂更痛,比灌下那恶臭液体更令人窒息!她几乎是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求证,伸出冰冷僵硬的手指,一点点、极其缓慢地靠近那个布满霉斑、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陶罐。
指尖触碰到罐身。冰冷、粗糙、粘腻。那些厚厚的霉斑仿佛有生命般吸附在陶土上。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罐口那块破布上,指尖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颤抖,极其轻微地,试图拨开那点被霉斑覆盖的蓝色花纹边缘……
就在这时!
“砰!”破屋那扇歪斜的木门被一股蛮力从外面狠狠踹开!腐朽的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沫猛地灌入,瞬间吹灭了角落里那点本就微弱的、不知何时燃起的油灯残焰!破屋内仅存的光源只剩下屋顶破洞漏下的惨淡月光,将闯入者的身影拉得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般扭曲狰狞。
是那个狱卒头子!他脸上横肉跳动,带着被酒气和暴戾浸透的赤红,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射向蜷缩在地上的云知微,以及她手边那个布满霉斑的陶罐!
“好啊!小贱人!”他粗嘎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带着一种发现猎物般的兴奋和残忍,“老子就知道!果然藏了东西!给老子搜!连人带罐子,拖回刑房!老子倒要看看,这腌臜罐子里装的是什么灵丹妙药,还是通敌的密信!”
两个凶神恶煞的狱卒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云知微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只粗糙油腻的大手已经粗暴地抓住了她沾满污秽的手腕,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另一只手则猛地抓向地上那个布满霉斑的小陶罐!
“不——!”云知微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叫,绝望和一种莫名的、巨大的恐慌让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罐子!
混乱!撕扯!肮脏的干草被踢飞!布满霉斑的陶罐在争夺中被猛地撞倒,骨碌碌滚向墙角!
“哗啦——!”
罐子撞在冰冷粗糙的石墙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厚厚的、黄绿黑灰交织的霉斑碎片随着罐子的碎裂四散飞溅!一股难以形容的、浓烈到极致的陈旧霉味混合着某种极其苦涩的草药粉尘瞬间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呛得人几乎无法呼吸!
所有人的动作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碎裂和弥漫的粉尘而顿了一瞬!
云知微被狠狠掼在地上,额头撞到坚硬的地面,眼前金星乱冒。她顾不上疼痛,挣扎着抬起头,在弥漫的、带着浓重苦涩霉味的粉尘中,借着惨淡的月光,绝望而惊恐地看向墙角那堆碎裂的陶片和散落一地的、厚厚的霉斑……
就在那片狼藉之中,在碎裂的罐底内壁,一块巴掌大小、被厚厚的、湿滑的深绿色霉斑完全覆盖的区域,在月光下隐约显露出一种异样的轮廓——那不是陶土本身的纹路,那轮廓边缘锐利,带着一种人工雕琢的、极其规则的几何棱角!更诡异的是,那覆盖其上的厚厚霉斑,在月光映照下,竟呈现出一种极其细微、却又令人头皮发麻的、类似某种复杂地形图的蜿蜒纹路!
霉斑……地形图……流放岛……
一个冰冷刺骨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云知微混乱的脑海!她猛地想起第一部分大纲里那个被忽略的伏笔——“霉斑拼出流放岛地形”!
难道……?!
然而,不等她看清,更不等她思考,一只沾满污泥和雪水的沉重靴子,已经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踩踏下来!
“砰!”
碎裂的陶片在那只靴底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瞬间化为齑粉!那块布满诡异霉斑轮廓的罐底残片,连同上面那层厚厚的、可能隐藏着惊人秘密的霉斑地形图,在冰冷的月光下,被彻底碾进了肮脏的泥地和破碎的陶土之中,消失不见!
狱卒头子狞笑着,靴子用力在那一小片狼藉上碾了又碾,仿佛在碾碎一只臭虫。他啐了一口,一把揪住云知微的头发,将她如同破布般从地上粗暴地拖拽起来。
“带走!”他恶狠狠地咆哮,唾沫星子喷在云知微冰冷的脸上。
她被两个狱卒粗暴地架起,双脚溃烂处拖在地上,每一次摩擦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像一片寒风中的落叶,被拖向门外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风雪。她最后看了一眼墙角那堆被彻底践踏成泥的碎片和霉斑,心脏沉入冰窟。
就在她的身体被拖出门槛,即将彻底没入外面更浓重的黑暗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在那破屋最深处、堆满废弃杂物的黑暗角落里,靠近冰冷石壁的地面上,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冰冷的金属反光一闪而逝。
那形状……像极了半枚残破的、边缘不规则的……铜钱?又或者……是半枚青铜铃铛留下的印痕?
这个念头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未解的谜团,随着她被拖入刺骨的寒风与漫天雪沫之中,一同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