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生锈钩(2 / 2)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瞬都粘稠如血。

壮汉的肌肉虬结隆起,手臂猛地发力!

噗嗤!

一声极其沉闷、令人牙酸的钝响,穿透了水牢里所有的嘶喊和呜咽。那不是锋利的刀刃切入皮肉的清脆,而是锈蚀、粗钝的金属,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残忍,强行挤开坚韧的皮肤、撕裂肌肉纤维、刮擦着坚硬的骨头,最终狠狠穿透而过的声音!

“呃啊——!!!”

沈砚的身体骤然向上反弓,如同一张被拉断的硬弓!那声压抑到极致的惨叫终于冲破喉咙,却又在最高处戛然而止,变成一种破碎的、拉风箱般的倒气声。他的头猛地向上昂起,脖颈上青筋如虬龙般根根暴凸,眼球在瞬间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几乎要凸出眼眶!牙齿深深陷入下唇,鲜血瞬间涌出,沿着下巴滴落,在石阶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猩红。

生锈的铁钩,穿透了皮肉,也钉穿了肩胛骨下的缝隙。暗红色的血液,混着一些黄白色的组织液,顺着锈迹斑斑的钩身,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石阶上,也落入污浊的水牢里,晕开一朵朵转瞬即逝的暗色之花。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水牢原有的腐臭,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云知微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世界骤然失声。她眼睁睁看着那截染血的、带着锈迹的钩尖,从沈砚后背那狰狞的焦痕和月牙形旧疤之间穿透出来,在火光下反射着湿漉漉的、惊心动魄的暗红光泽。视觉的冲击混合着那穿透血肉的沉闷声响,如同最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她的天灵盖上!

“呃……嗬……”沈砚的身体在剧烈的抽搐,每一次痉挛都牵动着穿透他身体的铁钩,带来更深的折磨。汗水、血水、污水混在一起,浸透了他的头发和脸颊。他的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浮沉,眼前阵阵发黑,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撕裂般的痛楚。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抓着身下冰冷粗糙的石阶,指甲翻裂,留下几道模糊的血痕。

狱卒头子似乎很满意这效果,狞笑着上前一步,用靴子踩住沈砚被按在地上的那只手,用力碾了碾。沈砚的身体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

“滋味如何啊,沈将军?”他俯下身,声音带着残忍的愉悦,“这才刚开始呢!”

就在这时,那持钩的壮汉为了固定位置,用力拉扯了一下穿透沈砚身体的铁钩末端那沉重的锈蚀铁链!

哗啦——!

铁链猛地绷紧拖动!

“唔——!”沈砚的身体被这股力量扯得向上弹起,又重重落下。穿透身体的铁钩被牵动,那深入骨髓的剧痛让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非人的闷嚎,身体剧烈地痉挛着,如同离水的鱼。冷汗瞬间浸透了他残破的囚衣。

随着铁链的拖动和沈砚身体的剧烈挣扎,那穿透他肩胛、沾染着大量新鲜血液和碎肉的生锈铁钩的弯折处,一个被血污和锈迹几乎完全覆盖的小东西,猛地被晃荡了出来!

那东西只有半枚铜钱大小,呈现一种被污血浸透的暗青色。它被一根同样锈蚀的细铁丝,草草地缠绕挂在铁钩的弯折处。随着沈砚身体的抽搐和铁钩的晃动,它剧烈地摇摆、撞击着冰冷的钩身。

叮……

一声极其轻微、极其沉闷的金属撞击声,穿透了沈砚压抑的痛苦喘息和铁链的哗啦声,异常清晰地钻入了云知微被剧痛和绝望塞满的耳中。

她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死死钉在了那个摇晃的小物件上。火光跳跃,在那东西剧烈摇摆的一个瞬间,勉强照亮了它被血污覆盖的局部轮廓——那是一个极其古旧、边缘残缺的……半枚青铜铃铛!铃舌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腔体。铃身上似乎还残留着极其模糊、难以辨认的刻纹痕迹。

半枚青铜铃铛……生锈的铁钩……

这个诡异的组合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云知微混乱的意识。水牢的冰冷、沈砚背上的血、穿透骨肉的铁钩……所有的感官冲击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又被这突然出现的、带着不祥意味的古老铃铛碎片猛地推向了崩溃的深渊!

眼前沈砚痛苦抽搐的身体、肩胛处那狰狞穿透的锈钩、钩上摇晃的半枚青铜铃铛……所有的景象开始疯狂地旋转、扭曲、放大!刺鼻的血腥味、铁锈味、腐臭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窒息的气流,狠狠灌入她的肺腑。

嗡——

大脑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断裂了。所有的光线瞬间被抽离,视野被无边无际的、粘稠的黑暗吞噬。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冰冷的污水似乎瞬间漫过了头顶。她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倒下,意识就像断线的风筝,朝着无底的深渊急速坠落……

在彻底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瞬,听觉仿佛被无限拉长、放大。

她捕捉到狱卒头子似乎带着一丝惊疑的低声咒骂:“……娘的,这破玩意儿怎么还挂着……” 紧接着,是另一个狱卒压得极低、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惊惧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来,如同鬼魅的呓语,钻进她即将沉沦的意识:

“……钩子……他背上……那幅……”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一幅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枚冰冷的钉子,带着无尽的阴寒和未解的恐怖,狠狠地楔入了云知微彻底黑暗的意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