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的失魂落魄形成惨烈对比的,是邵北的平静。
邵北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微微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宗耀祖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嘲讽,没有胜利者的得意,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早已洞悉一切的淡然。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宗耀祖,如同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蹦跶了很久终于力竭的小丑。
这种无声的、极致的平静,比任何厉声斥责或得意大笑都更具压迫感。它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宗耀祖此刻所有的狼狈、丑陋和不堪。
“啊——!”
宗耀祖被这眼神看得肝胆俱裂,精神彻底崩溃!他下意识地想后退,想逃离这令他窒息的目光,却忘了自己正站在楼梯上。
脚下一个趔趄,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整个人失去平衡,狼狈不堪地向后踉跄了几步,重重地撞在楼梯栏杆上,公文包也脱手飞出,“啪”地一声摔在台阶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他瘫坐在冰冷的台阶上,也顾不上疼痛和散落的物品,只是用见了鬼般的眼神,惊恐万状地仰视着那个依旧稳步向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男人。
邵北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只是平静地、一步一步地,踏着台阶,从瘫软如泥的宗耀祖身边走过。
宗耀祖惊魂未定,手忙脚乱地刚想从冰冷的地面上撑起身子,那只摔落的公文包和散落的文件像极了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尊严。就在他膝盖即将离开地面的瞬间,一个平静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从他身后,从楼梯上方轻飘飘地传来。
邵北甚至没有回头。
“宗局,上班时间,怎么不在工作岗位上?”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裹挟着绝对零度的寒风,瞬间穿透了宗耀祖的耳膜,直刺他早已崩溃的神经。
这句话,平常得像是任何一位领导对擅离职守下属的寻常质问。但在此刻,从刚刚“死里逃生”的邵北口中说出,落在刚刚目睹他“起死回生”、自己父亲最大靠山已然倒台的宗耀祖耳中,却蕴含着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
这不再是询问,这是宣判!是胜利者对失败者无声的、居高临下的终极嘲讽!是在明确地告诉他——游戏结束了,你的权力、你的嚣张,到此为止。甚至连你试图逃跑的举动,都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
“呃……”
宗耀祖已经不知如何回答,刚刚积聚起来的一点力气瞬间被抽空。那双试图站直的腿,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猛地一软。
“噗通!”
他再一次,更彻底、更狼狈地瘫倒在地,这一次,甚至连用手支撑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瘫坐在散乱的文件中间,脸色死灰,眼神空洞,仿佛被这句话彻底抽走了灵魂。
邵北没有再说什么,甚至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烂泥般瘫倒在楼梯上的昔日对手。他依旧迈着那略显疲惫却异常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踏着台阶,走上了二楼。
脚步声不重,却像重锤,一声声,敲打在宗耀祖彻底死寂的心上。
空旷的楼梯间里,只剩下宗耀祖粗重、绝望的喘息声,和他那具再也无法站起的、失败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