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哗然。
裴砚看向礼部郎中:“你主管族谱查验,对此事可有解释?”
那人脸色发白,跪倒在地:“臣……臣未曾细察,只以为旧谱残缺……”
“残缺?”沈知微开口,“江南陈氏十年前重修族谱时曾报备礼部,全本存档于国史院。你身为经办,岂会不知?”
那人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话。
裴砚冷声道:“新政初行,便有人妄图窃爵。若不严惩,何以服天下寒士?”
他当即下令:陈仲安革职查办,流放岭南;礼部郎中削籍为民,永不录用;凡三年内申报世袭爵者,一律重审,设“爵谱监察司”专责核查。
殿内鸦雀无声。
几个年轻官员眼中泛光。他们出身乡野,苦读多年才得一官半职,从未想过子孙也能袭爵。此刻听闻首例造假者被重罚,心头郁气为之一清。
数日后,第一位真正凭军功受爵的寒门将领入朝谢恩。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袍,双手粗糙,指甲缝里还有泥土。跪拜时膝盖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草民三代耕田,从未出过读书人。今蒙陛下开恩,许我子孙袭爵,此生无憾!”
他说完伏地叩首,额头触地三次。
殿下行礼的官员纷纷抬头看他。有人悄悄抹了眼角。
沈知微站在丹墀一侧,看着那人被礼官扶起,领着诏书退出大殿。阳光照在他背上,映出一道斜长的影子。
她转身走向内廷。
裴砚跟上来,与她并肩而行。“今晚烟火会,你还去吗?”他问。
“去。”她说,“答应过要去看的。”
两人穿过长廊,宫灯次第亮起。远处传来乐师调试琴弦的声音,还有宫女搬运竹架的轻响。
高台已经搭好,底下摆了几排座位。太监们正往铜盆里添炭火,准备待会儿取暖用。
他们走到栏边站定。风从北面吹来,带着初春的凉意。
裴砚忽然说:“你说这些人里,还有多少想钻空子的?”
“只要有利益,就会有人试。”她说,“但只要查得够快,罚得够狠,后来者就会停下脚步。”
他点点头。
远处一声脆响,第一簇烟火冲上夜空,炸开成金红色的花。火光映在池水中,晃动着碎了一池。
她仰头看着,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内侍匆匆跑向高台,手里抱着个木匣。
那人把匣子交给掌灯太监,低语几句。太监脸色变了变,快步朝这边走来。
沈知微收回视线,看着那人的脚步越来越近。
匣盖打开,里面是一叠新报上来的族谱副本。
太监跪下呈上:“启禀陛下,又有七人申报袭爵,均称出自前朝旧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