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接过,藏进袖中。
傍晚,她独自去了河堤。夕阳落在水面,映出长长的光带。修堤进度比预计快了五天。负责东段的小吏跑来汇报,说今晚就能完成护坡加固。
她正听着,远处一阵骚动。
几个民夫抬着一个人过来,那人满脸是血,胳膊断了。小吏认出来:“是李家庄的赵老三,白天在仓外骂李员外发死人财,晚上就被打了。”
沈知微蹲下查看。那人还有意识,嘴里嘟囔:“我不怕……我知道是谁干的……”
她抬头问:“谁打的?”
赵老三咽了口血沫:“李家……那个穿黑衣的……常来找账房喝酒……”
她记下了。
当晚,她在行辕设宴,请各县里正吃饭。席间谈笑如常,说起修堤进展,说起孩子上学,说起哪家媳妇生了双胞胎。
饭吃到一半,她忽然问:“你们觉得,现在最怕什么?”
一个老里正说:“怕没粮。”
另一个说:“怕官不管。”
她点头:“那要是有人故意让粮荒再起呢?”
众人沉默。
她放下筷子:“李家庄有人打伤百姓,背后肯定有主使。我不信你们不知道是谁。”
没人说话。
她站起身:“明天我会公布打人者的供词。谁参与囤粮、串价、伤人,名字都会贴出来。愿意自首的,减罪。包庇的,同罚。”
说完,她走了出去。
回到内室,她点燃一支香,靠在椅上闭眼休息。脑子还在转:粮价、工钱、伤病登记、防疫药方……
门外传来脚步声。
女官进来,声音急:“娘娘,刚抓到一个探子,在行辕外转悠。搜出身上有张字条,写着‘李仓已松动,速调银南下’。”
她睁开眼:“人呢?”
“关在后院。”
“审。”
女官迟疑:“要不要等您过目?”
“不必。”她说,“直接用刑。我要知道他背后是谁,什么时候动手,钱往哪走。”
女官领命要走,她又叫住。
“等等。”
她从案上拿起一张纸,是今天刚送来的流民口粮发放记录。她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这个王氏,三天没来领粮了。去查她家在哪,有没有出事。”
女官记下。
她靠回椅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外面风大了起来,吹得窗纸哗哗响。远处工地的火把还在亮着,人影来回穿梭。
她忽然想起白天那个受伤的赵老三说的话。
穿黑衣的,常去找账房喝酒。
她睁开眼,低声说:“把李家庄账房抓来。”
女官站在门口,没动。
“现在就去。”她说,“别惊动李员外。半夜动手,带到后院审。”
女官点头,转身出门。
她坐直身子,重新点亮油灯。
灯芯爆了个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