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站在原地,手中还拿着那份灾情奏折。她轻轻放下,转身回到位置。
半个时辰后,内侍快步进来,在裴砚耳边低语几句。
裴砚抬眼,看向她。
她点头。
午时刚过,消息传来:户部账册已被封存,七名书吏招供,确有虚报灾情之事。八十万两赈银中,六十余万被查出藏于陈氏名下三十七处田庄,其余正顺线索追缴。
裴砚当殿下旨:“户部侍郎陈某,欺君罔上,贪墨重款,革职查办,抄没家产。涉案官吏一律下狱,严惩不贷。”
他又道:“原拟补缺内阁协办大学士三人,即日起正式入职,参与机要。”
三位寒门官员出列谢恩,声音发颤。
有人红了眼眶。
退朝后,沈知微并未离开。
她留在太极殿侧厅,翻阅刚刚送来的后续奏报。江南几地的实际灾情并不严重,只是局部缺水,已有地方官组织引渠灌溉。所谓“百万灾民”,纯属捏造。
她提笔写下一道指令:【命工部速派水利司官员南下,协助修渠抗旱,经费从罚没陈氏家产中支取,专款专用,不得挪用。】
墨迹未干,内侍进来通报:“陛下派人来问,是否将今日查处之事编入邸报。”
她头也不抬:“发。”
“另外……各国使团已抵京郊,礼部请示安置事宜。”
她放下笔:“按例安置,严查随行物品,尤其不得携带火器、毒药、密信。”
内侍应声退下。
窗外天色渐暗,宫灯次第亮起。
她揉了揉太阳穴,起身走到窗边。
远处乾清殿灯火通明,裴砚还在批阅奏章。
这一局过了,下一局已在路上。
她知道,士族不会甘心。今天倒下一个陈侍郎,明天还会有别人站出来。但他们越来越急,手段越来越蠢。从刺杀,到造假,一步步暴露自己的底线。
而她,只要守住证据,用好系统,就能一次次掀开他们的面具。
她回到案前,继续看下一卷文书。
是户部新拟的秋税减免草案,涉及北方四州。
她刚翻开第一页,眉头忽然一皱。
纸上一处数字标注异常:某县上报受灾田亩数为三千顷,但邻县同期数据却显示该地并无灾情记录。
她立刻闭眼。
心镜系统启动。
三秒后,机械音响起:【去年也这么报过,没人查……只要盖了印,银子就到账。】
她睁开眼,手指点在那个数字上。
这不是偶然。
有人在模仿陈侍郎的手法,试图故技重施。
她提起朱笔,在那页纸上重重画了个圈。
外头传来脚步声,一名宫人端茶进来。
她抬头问:“现在什么时辰?”
“回娘娘,酉时三刻。”
她点头,将文书收拢,放入特制木匣。
“明日早朝,我会再提一桩事。”她说。
宫人低声应是,退出去。
她坐回案前,吹灭了蜡烛。
黑暗中,只有窗外一盏宫灯映出她半边轮廓。
她的手放在木匣上,指尖轻轻敲了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