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沉默片刻:“你要动手?”
“现在不动,等他把证据烧干净?”她说,“新人刚要进门,就得看着老蛀虫挡路?让他们知道,清廉的人能上来,贪的也得下去。”
裴砚盯着她看了很久。他知道她变了。不再是那个需要靠系统提醒才能避开陷阱的女人。她现在能自己嗅到危险,也能亲手斩断根须。
“准。”他最终开口,“让内廷司接手,密查账目往来,三日内给我结果。”
“我会盯紧。”她说。
裴砚起身,走到窗边。外面天色渐暗,宫道上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来。他忽然道:“你还记得第一次用那个系统的时候吗?”
沈知微一顿。
她当然记得。那是及笄礼前夜,雪鸢端来一碗茶,心里想着“今天一定要让她当众出丑”。她听见了那句话,躲过了一场陷害。那是她重生后的第一战。
“记得。”她说,“那时候我以为,只要能听见真心话,就能活下来。”
“现在呢?”
“现在我知道,光听见没用。”她走到他身旁,望着窗外,“得判断,得布局,得有人替你执行。系统给了我起点,但走到今天,靠的是每一次没退,每一回咬牙撑住。”
裴砚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当晚,礼部尚书回到府中,立刻命人锁了书房门。他从暗格取出一本薄册,手指发抖地点燃蜡烛。
火苗跳了一下,映在他脸上。
他开始一页页烧毁纸张。灰烬飘落,混着冷汗滴在桌面上。
而在宫中,沈知微正在翻阅一份密报。上面写着:礼部近年经手的七次大型典礼采买,报价均高出市价三成以上,承办商皆与尚书府有往来。其中三家商号,名下田产在过去两年内转移至其妻弟名下。
她合上折子,递给身旁的周元礼:“明日一早,把这几条报给内廷司。另外,派人去查那些商号的流水,尤其是去年冬赈前后进出的款项。”
周元礼接过,低声应是。
沈知微站起身,走向窗边。夜风拂进来,吹动帘幕。她望着远处礼部尚书府的方向,眼神平静。
十年前她初入宫,步步惊心,靠的是三秒真言保命。如今她站在这里,不需要任何人告诉她谁在撒谎。她能自己看见。
第二天清晨,内廷司正式立案调查礼部账目。消息传开,朝中震动。
而那几名寒门新贵,在午时准时踏入金銮殿。他们身穿新赐官袍,手中捧着印绶,一步步走上丹墀。
裴砚亲自主持仪式,宣布他们正式入阁参政。
台下百官肃立,无人敢出声反对。
沈知微站在偏殿窗前,看着他们跪地接旨的身影。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崭新的补子闪着光。
她转身离开,走向御极殿偏厅。桌上堆着待批的奏章,最上面一份,正是关于整顿六部采买制度的提议。
她拿起朱笔,写下第一个字。
笔尖稳定,一如她此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