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读完。”
孩子们越念越齐,越念越响。到最后,连宫门前的禁军都停下了脚步,默默听着。
沈知微转身面向群臣,从那小女孩手中接过竹简。竹片上用墨笔写着四个字:“我想读书”。字迹歪斜,但一笔一划都很用力。
她举起竹简,声音清晰:“今日之鼎,因民心而固;明日之世,由童子而兴!”
台下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掌声。老臣们红了眼眶,年轻官员握紧拳头,工匠们互相拥抱。
裴砚下令,将镇国鼎安置于太庙正殿,每年春祭之时,由帝妃亲自主持献礼。
仪式结束,沈知微随裴砚返回紫宸殿。路上,她回头望了一眼。
镇国鼎已被抬入宫门,阳光照在铜身上,反射出一道长长的光痕,像一条路,从太庙一直延伸到宫外的街巷。
回到东阁,案上已堆满了新的奏报。江南又有三县申请设立义塾,北方有老儒自愿北上执教,西南边境的土司也派人来求教材。
她坐下,提笔准备批阅。
裴砚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太庙方向。“你说,十年后,这鼎还会被人记得吗?”
“只要百姓还在读书,就会记得。”她说,“鼎会旧,字会模糊,但人心不会忘。”
他转过身,“那你呢?你做的事,也会被刻进去吗?”
她停笔,抬眼看他。
“我不需要被记住。”她说,“我只希望有一天,孩子上学不再是一件值得上奏的事,而是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裴砚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那你就是这鼎的一部分。”
她没再说话,低头继续写字。
外面传来钟声,是晚课的时辰到了。宫道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是太学的助教使们准备出发,奔赴各地。
她写完最后一份批复,盖上凤印。
这时,一名内侍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新报。
“启禀娘娘,岭南曲江那边……送来了第一批学生写的作业。”
他展开一张纸,上面是几十个孩子的名字,一笔一划写着《劝学帖》的第一句。有个名字写错了,涂掉重写三次,还是歪的。
沈知微接过纸,指尖碰到那一道道涂改的痕迹。
她把它放在案头最显眼的位置。
窗外暮色渐沉,紫宸殿的灯一盏盏亮起。她翻开下一本奏折,开始写下一行字:
“岭南曲江义塾,准予追加两名助教使,另拨取暖炭薪三个月。”
笔尖顿了顿,又添一句:
“所有学生作业,每月呈报一次,朕与皇后亲自查验。”
她合上折子,伸手去拿茶杯。
杯子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