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片刻。
他微微颔首。
她收笔入匣,将诏书交予内侍誊抄。
就在此时,一名小吏匆匆走入殿侧,递上一张纸条。
沈知微接过一看。
纸上写着:松江某村,村民自发组织耕队,按医馆张贴的农时指南翻地播种,称“皇后教我们活命,我们也该好好活着”。
她看完,将纸条折起,放入袖中。
没有笑,也没有停顿。
只是转身走向殿外长廊,脚步未缓。
裴砚望着她的背影,低声对身旁太监说:“把那份《州郡学堂选址图》送来。”
太监应声退下。
沈知微走到宫门前,停下。
前方是一片广场,晨光洒在地上,照出长长的影子。
她抬起手,看了看掌心。
那里有一道旧伤,是重生那年被嫡母杖责留下的。
现在它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她握了握手,重新迈步前行。
风从背后吹来,拂动裙角。
远处传来钟声,一声接一声,敲响新的一天。
一名巡察官快步迎上来,手里拿着刚整理好的流民授田名册。
“娘娘,第一批名单已核完,共三千六百二十一户,都在等着进地。”
沈知微接过名册,翻开第一页。
上面第一个名字是张五。
她记得这个人。
卖柴为生,儿子曾高烧抽搐,送到医馆救回性命。
后来他在村口当着众人说:“我这一家,命是皇后给的。”
现在他成了授田名单上的第一人。
她手指划过那个名字,点了点。
“通知地方官,三天内完成交接。田契写明,永不得夺。”
巡察官领命而去。
她站在原地,看着远方。
阳光照在脸上,暖的。
她忽然问身边随从:“今年春播,各州准备得如何?”
“回娘娘,江南八州已开始翻土,江北四州因雪融迟,稍晚十日。”
“那就派两名农政官去江北。”她说,“带松江的耕作图去,让他们照着教。”
随从记下。
她又道:“再传一道口谕,乡学教材不必等官印,各州可先手抄讲授。孩子耽误不得。”
话音刚落,远处跑来一名驿卒。
满脸尘土,膝盖沾泥。
他扑通跪下,双手举信。
“临州急报!有豪强聚众阻拦流民入田,打伤三人,现扣押耕牛二十七头,拒不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