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站着,看着城中万家灯火。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家,有人等饭归,有人哄孩子入睡,有人读书写字,有人筹划明日生计。
这才是江山。
不是龙椅,不是诏令,不是兵符虎符,也不是心镜系统。是这些人实实在在的日子。
风还在吹,铃还在响,但他们不再需要警惕什么。
沈知微靠在他肩上一点,很轻,转瞬即离。
他也没动,只是把手收得更紧了些。
“这些年,最难的时候,是你撑过来的。”他说。
“你也一样。一个人坐在这个位置上太久,总会冷。”
“但现在不一样了。”
“嗯。”
扭写着“新政好”三个字。他们笑着,跳着,撞翻了一盏灯笼,火光一闪,又被迅速扑灭。
没人责骂,反而有人笑着递上新的灯。
沈知微望着那一幕,嘴角慢慢扬起。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张短笺,递给裴砚。
上面写着六个字:儿已成器,可托山河。
是他几天前收到的那张。
裴砚看了很久,然后折好放进怀里。“他知道你在看着。”
“我不是只看他。我是看这整个朝廷,整个天下。”
“所以你能放手。”
她点头。“权力不是攥在手里才叫掌握。让它平稳落地,才是真正的掌控。”
裴砚望着远方,声音低沉:“等那一天到来,我会站在他身后。”
“我们都会。”
夜更深了,灯火未减。宫外欢声持续不断,像是要把这些年积压的恐惧与贫苦全都烧尽。
沈知微再次看向山河图。图上没有她,也没有裴砚,只有山川、城池、河流、道路,还有一个个普通人的名字——苏氏、林氏、陈远山、顺天府百姓王阿婆、江南学子李秀娥……
他们都被记下了。
她终于明白,真正的盛世,不是帝王将相的功业碑,而是无数普通人得以安身立命的凭证。
她伸手抚过画卷边缘,指尖微颤。
裴砚覆上她的手。“你看,这江山,是我们一起走出来的。”
她抬头看他,眼里有光闪动,却没有落下。
楼下传来更鼓声,敲了九下。
内侍轻声提醒:“陛下,娘娘,该歇息了。”
裴砚摇头。“再待一会儿。”
沈知微没动,也没应。
她只是望着窗外,望着那片由千千万万人点亮的夜。
风吹动她的裙角,发间的白玉簪微微晃动,映着灯火,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
她的手慢慢握紧栏杆,指节泛白。
裴砚察觉异样,转头看她。
她嘴唇微动,还没说出话——
楼下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内侍奔上阁楼,脸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