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没想到皇后会亲自扶他。
“疼吗?”她问。
“不疼。”他摇头,站起来拍了拍灰,“再来一次。”
沈知微看着他跑回起点,脚步虽乱,却不肯停下。
她回到亭中,继续记录。
裴砚不知何时已站在亭外,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场上情形。
“你觉得可行?”他问。
“目前没有大碍。”她说,“问题不在身体,而在心思。”
“怎么说?”
“有人怕伤,有人嫌累,有人根本不想练。”她顿了顿,“但他们都在演——装顺从,装努力,装不在乎。”
裴砚冷笑一声。“从小就这样。在长辈面前乖巧听话,转头就放纵胡来。”
“所以不能只看表面。”她说,“得让他们明白,练武不是为了应付谁,是为了自己活命。”
裴砚看着她。“你小时候练过?”
“没。”她摇头,“但我知道,如果不会保护自己,别人随时能把你推下去。”
两人沉默片刻。
场上,裴承礼终于完成了第一次深呼吸调息,缓缓睁开眼。他的脸色比刚来时好了些。
副教头走过去,递上一杯温水。“明天继续,慢慢来。”
他接过杯子,小口喝着,手还在微微发抖。
沈知微记下一笔:**可承受轻度训练,明日加五分钟吐纳**。
裴昭衍那边,赵教头正在教他基本拳法。他动作慢,但每一招都刻意放重,像是在证明自己认真。
沈知微又触玉坠。
【系统启动】
三秒静默。
机械音响起:【等他们发现我腿不行,就会让我退出**
她放下手,对女官说:“下午让他试试单腿平衡训练。”
女官惊讶。“可他腿有伤……”
“正因为有伤,才更要练。”她说,“不能让他觉得,伤是逃避的理由。”
裴砚听到这话,侧头看她一眼。
“你想逼他?”他问。
“不是逼。”她说,“是让他知道,躲不过去。”
午时将至,训练暂停。宫人送来饭食,都是清淡粥菜,配少量肉糜。
裴明远端着碗蹲在树荫下,吃得飞快。
裴承礼捧着碗不敢动,直到副教头点头,才敢小口喝粥。
裴昭衍坐在石阶上,吃饭时仍保持挺直坐姿,一丝不苟。
沈知微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你觉得这套训练有用吗?”她问。
他抬头,眼神平静。“陛下定的,自然有用。”
“我不是问陛下。”她说,“是问你。”
他一顿,低头吹了吹热粥。“臣弟愚钝,尚不能领会其中深意。”
沈知微笑了笑。“你很会说话。”
他没接话。
她站起身,临走前留下一句:“下午的平衡训练,别想着糊弄过去。我会看着。”
他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
日头偏西,第二轮训练开始。
裴昭衍被带到一根低木桩前。副教头示范单腿站立,要求坚持一盏茶时间。
他试了三次,每次不到半刻钟就摇晃跌下。
第三次落地时,右腿明显吃不住力,整个人歪倒在地。
场上瞬间安静。
赵教头皱眉,正要说话,却见裴昭衍立刻爬起来,拍掉灰尘,重新站上木桩。
没人笑他。
沈知微站在亭中,盯着他的动作。
指尖再次触玉坠。
【系统启动】
三秒静默。
机械音响起:【我不可能练好,但至少不能当众认输】
她收回手,对记录女官说:“今日训练结束时,单独留他一刻钟。”
女官低声问:“真的要逼这么紧?”
“不是逼。”沈知微说,“是他自己不肯倒下。”
夕阳落下一半时,最后一批皇嗣离开演武场。有人走路带风,有人一瘸一拐,也有人低着头,默默不语。
沈知微仍坐在亭中,手中玉牌已写满痕迹。
裴砚走过来,站在她身边。
“三日后我来验成效。”他说。
“我会准备好。”她答。
他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沈知微低头翻看玉牌,一条条划痕清晰可见。她拿起笔,准备补充备注。
远处,裴昭衍独自站在木桩旁,又一次抬起右腿,试图站稳。
风从演武场尽头吹来,卷起一片落叶,打在他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