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训练如期进行。
这一次,武官们按方案执行,未再私自加量。沈知微带来一份新的记录表,上面详细列出每项训练后的心跳区间、步态稳定性评分、反应速度测试结果。
她交给武训监的文官,“每日填录,月底汇总。我要看到数据变化。”
那人接过,有些惊讶,“娘娘连这些都考虑到了?”
“不是我想得多。”她说,“是这事关国本,不能靠感觉。”
第三日,裴砚亲自到场监督。
太子正在进行负重爬坡训练,背上绑着两块砖,沿着缓坡往返十次。他的呼吸节奏稳定,步伐均匀,脸上汗如雨下,却没有乱。
裴砚站在高处看了一会儿,转身对沈知微说:“你做得很好。”
她摇头,“我只是把该做的事做实了。”
“你知道最难的是什么吗?”裴砚望着场中,“不是定规矩,是让人遵守。哪怕他们心里不服。”
“那就让他们看到成效。”她说,“只要太子一天比一天稳,他们自然会信。”
裴砚点头,“你说得对。”
训练结束,太子脱下外甲,坐在石阶上喘气。他抬头看向母亲,“母后,我能问您一件事吗?”
“说。”
“您以前……也这么练过吗?”
沈知微笑了笑,“我没有练过武。但我经历过比这更难的事。被人冤枉,被逼到绝路,连呼吸都要小心。那时候我就明白,真正的力量,不是谁能打倒谁,而是谁能在风雨里站得住。”
太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已磨出薄茧。
“明天继续。”他说。
沈知微起身,准备离开校场。
裴砚跟上来几步,“今晚我要去批军报,北边有动静。”
她点头,“我知道。”
“你不用每天都来。”
“我想来。”她说,“他是我的孩子。”
裴砚没再说什么,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沈知微回到廊下,取出随身携带的沙漏,倒转过来。这是她用来计时训练的小工具,铜壳冰冷,刻度清晰。
她盯着细沙缓缓下落。
忽然,一名内侍匆匆跑来,“娘娘,武训监刚报上来,今日第三轮耐力测试,太子中途停下喝了三次水,最后一次脸色发白。”
沈知微立刻起身,“人呢?”
“刚回寝殿,说是累了,想躺一会儿。”
她快步朝东宫走去。
推开殿门时,太子正靠在榻上闭目,脸色确实泛白,呼吸略沉。床边小几上放着一只空杯。
她走过去,伸手探他额头,不烫。又搭了搭脉,跳得有些快。
“今天是不是多练了?”
太子睁开眼,“没有……就是有点累。”
沈知微盯着他,“谁让你加练的?”
太子避开视线,“没人……是我自己想多练几遍。”
她没追问,只说:“以后觉得不对,立刻停下。宁可少练一次,也不能伤了身子。”
太子点头。
她起身走向门口,对守在外头的内侍低声交代:“今晚加派太医值守,每隔两个时辰查一次脉象。若有异常,即刻通报。”
内侍领命而去。
沈知微走出寝殿,抬头看了看天色。暮云低垂,风渐起。
她站在台阶上,望着校场方向。
明日的训练计划还在她袖中,纸页边缘已被手指磨得微毛。她没拿出来看,只是握紧了些。
远处传来一声木剑落地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