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走进紫宸殿时,手里还攥着那张名单。纸角已经被她捏得发皱,边缘翘起。她没说话,直接走到裴砚面前,把名单放在案上。
裴砚正看着一份军报,抬头看了她一眼。
“李德全不能动。”她说,“他是条线,后面还连着人。”
裴砚放下军报,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你说怎么走?”
“放他出去传消息。”沈知微声音很稳,“就说武库今晚守备换防,西门只留五十人轮值,粮草正在转运,防卫最松。”
裴砚眯了下眼。“他们会信?”
“只要李德全听见,就会传出去。叛军等信号等了这么久,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裴砚站起身,走到地图前。他盯着清水驿的位置,沉默了几息。
“你打算什么时候收网?”
“他们一出窝,就关门。”她说,“三千禁军已经分四路埋伏在驿馆外山林,箭阵封口,铁骑断后。只要信号焰火升空,一刻钟内能压住全场。”
裴砚点头。“我亲自去。”
沈知微没拦他。“您坐镇中军即可,前线由副统领指挥,您只需在城头点火为号。”
“我不放心别人动手。”他说完,提笔写下调令,盖上印玺,“一个都不能漏。”
命令很快传下去。宫外天色渐暗,风从殿门口吹进来,卷起案上几张纸。沈知微站在地图前,看了一会儿,忽然说:“让皇城司的女官扮成送粮的妇人,去驿馆外茶摊坐一会儿。”
“做什么?”
“说几句话就够了。就说巡防今夜换班,西门松懈。要让李德全亲耳听到。”
裴砚看了她一眼。“你早安排好了?”
“从发现他送‘旧账本’那天就开始了。”她语气平静,“他每次出宫都走东华门,傍晚最爱在茶摊歇脚。手里那把铜壶是旧物,壶嘴歪了,倒水时总往左偏。这种人,习惯比命还重。”
裴砚没再问。他知道她不会做无准备的事。
半个时辰后,李德全果然出现在东华门外的茶摊。他穿着灰袍,手里拎着那只歪嘴铜壶,坐下要了一碗粗茶。女官坐在隔壁桌,低声和同伴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进他耳朵。
“听说没?今夜西门只留五十人,还是新兵。”
“真的?那岂不是空的?”
“千真万确。武库正在运粮,守军都调去押车了。”
李德全低头喝茶,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喝完,起身离开。
他一走,女官立刻起身,快步穿过小巷,将消息传回宫中。
沈知微接到回报时,天已全黑。她站在廊下,望着远处宫墙上的巡逻火把,一列列移动如星点。
她转身回殿,对裴砚说:“鱼咬钩了。”
裴砚披上铠甲,腰佩长刀。他没戴冠,只用黑带束发,整个人看起来更冷。
“你留在宫里。”他说。
“我不去前线。”她答,“我在城头等消息。”
两人一同走出大殿。夜风扑面,吹动她的裙摆。她没说话,只是跟着他走到宫门前。
禁军已在城外列队待命。裴砚翻身上马,缰绳一拉,战马原地转了半圈。
“等我回来。”他说。
沈知微点头。
他策马离去,蹄声渐远。
她转身登上宫墙高台,站在了望塔下。这里能看到西城方向的天空。她让人准备好信号焰火,只等前方传来消息。
anwhile,清水驿外,山林寂静。
三千禁军已潜伏到位,弓弩上弦,刀出鞘。裴砚坐在中军帐内,面前摆着沙盘。一名死士刚从叛军营地出来,带回最新情报。
“他们收到了假令符,首领下令全军整备,提前两刻出发。”
裴砚站起身,走到帐外。
月光淡淡照在营地上。清水驿的院门紧闭,里面灯火通明,人影晃动。叛军正在分发兵器,装束整齐。
他抬起手。
身后亲卫立刻举起火把,在空中划了个圈。
远处山林中,四支焰火同时升空,炸出红色光点。
下一瞬,四面山坡上火把骤然亮起,箭雨如蝗,封锁所有出口。鼓声震天,铁骑从两侧杀出,直冲大门。
叛军还在整队,根本来不及反应。有人想翻墙逃,刚爬上墙头就被一箭射中肩胛,惨叫着摔下。有人持刀反抗,迎面就是一轮齐射,当场倒地。
营地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