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喊:“果然是他!我就说粮仓明明有米,为什么不放!”
另一个声音高叫:“狗官!我们孩子快饿死了,你还往家里搬粮!”
周廷安慌了,转身想走,却被亲卫拦住。
沈知微冷声道:“即刻查封周廷安私宅,所有财物登记入册。州府主簿、仓官,全部下狱候审。钦差周廷安,革职押送京审,沿途由禁军看管。”
命令传下,百姓愣住。片刻后,有人跪了下来。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沈知微走到人群前,抬手扶起一位老妇,“从今往后,你们流的每一滴汗,都该换来一口饱饭。”
老妇颤抖着抓住她的手,“娘娘……我们不是想闹事,我们只是想活。”
“我知道。”她说,“所以我会留下,直到第一段渠修通,第一亩田浇上水。”
当天下午,官仓重开。这次发粮不再是半碗掺沙米,而是足额一升糙米,按工时发放。监工由村民推选三人,每日登记,张榜公示。
夜里,沈知微回到村口茅屋。火炭重新点燃,她坐在桌前,翻开新的账本。这是从周廷安私宅搜出的密账,封面无字,内页用暗语记录。
她一页页看下去。其中一笔写着:“豫南线,年供三千石,分六次走漕。”旁边有个小标记,像是一把锁。
她盯着那个符号,又翻到另一页。同样的标记出现在“河东”“冀北”条目下。每笔数额巨大,流向不明。
这不是一个人的贪墨。
是网络。
她提笔将标记描了一遍,贴在墙上。又取出地图,标出已知的几个地点。手指停在“豫南”二字上。
门外传来脚步声。县丞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名单。
“娘娘,您要的人手统计好了。挖主渠需要四百壮劳力,妇女可编筐运土,老人捡石分料。按您说的,一人一票,凭票领粮。”
她点头,“明日开工。先从断桥这段挖起,引残水入沟,防春汛,也浇旱地。”
“可……周廷安虽被抓,州府其他官员还在。万一他们拖着不批预算……”
“预算我已经算好了。”她将治水草图推过去,“你看,主渠全长十八里,坡度适中,两岸开四条支渠,连通五个村子。用工估算、物料消耗,都在这里。”
县丞看着图,越看越惊,“您……您怎么懂这些?”
“我不懂。”她说,“但我见过太多人,因为一口饭,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县丞低头记下要点。写完后,他抬头:“娘娘,您真要留在这里?京里……会不会有麻烦?”
“我在哪,哪就是京里。”她说,“只要还有人饿着,我就不会走。”
县丞走了。屋里只剩她一人。
她吹灭油灯,靠在墙边闭眼。心镜系统今日已用三次,还剩六次可用。她必须省着。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风停了。
她忽然睁开眼。
桌上那份密账,被风吹开一页。那一行字映入眼帘:
“锁开之日,黄河断流。”
她坐直身体,伸手抚过那行字。
锁?
是那个标记吗?
她抓起炭笔,在纸上画出那个符号——一把横置的铜锁,中间一道裂缝。
然后,她将它圈住,写下两个字:
“追查。”
外面天色未亮,东方仍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