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跪在祠堂门前,双膝压着湿冷的青砖,雨水顺着屋檐砸下来,在她身前溅起一片片水花。她的背脊依旧挺直,指尖藏在袖中,轻轻摩挲着那把银剪刀的刃口。寒意从四面八方渗进来,衣衫早已湿透,贴在身上像一层冰壳。
风卷着雨丝扑在脸上,她闭了闭眼,睫毛上挂满水珠。方才裴砚来过又走,一句话未多说,只留下一道影子横在门槛外。她知道他在看什么——看她是否真的甘愿跪在这里,看她会不会撑不住喊出一声求饶。
她没有。
也不能。
门内烛火早被风吹熄,只剩门外一盏灯笼在风雨里摇晃,昏黄的光映在牌位前的供桌上,照出半截断裂的香头。她盯着那截香,心里默默数着时间。半个时辰?还是更久?李氏不会轻易放过她,这点她清楚。
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在积水的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她没抬头,只听见粗布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停在身后。掌事嬷嬷提着灯走近,伞都没打,任雨水顺着鬓角往下淌。那张窄脸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刻薄,颧骨高耸,眼神如刀刮过她的脊背。
“三姑娘还挺得住?”嬷嬷声音干涩,“夫人说了,规矩不能坏。你今日当着贵客的面失仪,又惹出那样一场风波,不罚,怎么服众?”
沈知微低声道:“孙女知错。”
“知错就好。”嬷嬷冷笑一声,将灯笼挂在门边铁钩上,转身要走。
就在她抬脚的一瞬,沈知微闭目,心中默念:“读取。”
冰冷机械音在脑中响起:【让她跪到天亮,膝盖碎了才解气】。
三秒结束。
她睁眼时,眸色已沉。原来不是半个时辰,是想把她生生废在这儿。
雷声滚过天际,震得屋瓦微颤。她等的就是这一刻。趁着 thunder 声盖住动静,猛地咳了一声,接着第二声、第三声,越咳越急,肩膀剧烈起伏,整个人向前一倾,又强行撑住。
“嬷嬷……”她嗓音发抖,带着喘息,“我……我好像染了风寒……胸口发闷……”
掌事嬷嬷回身看了她一眼,眉头皱起,却没有靠近。
沈知微咬牙,指尖掐进掌心,借着痛感压住呼吸节奏。她不能倒得太快,也不能太慢。太假,会被识破;太真,可能再也爬不起来。
又一声惊雷炸响。
她猛然仰头,两眼翻白,脖颈一软,整个人歪向侧旁,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后脑勺堪堪避开一块凸起的砖角,发髻散开一缕,贴在颊边。
“三姑娘!”嬷嬷终于动了,快步上前蹲下,伸手探她鼻息。
沈知微屏住气,让呼吸变得极轻极细,如同将尽的残烟。她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像是寒症发作,又像是无力支撑。
“这可怎么办……”嬷嬷喃喃道,左右张望,“抬回去?万一路上醒了,说是咱们罚出来的病……”
话没说完,远处传来脚步声。两名粗使婆子打着伞走来,见状也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