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耽道:“你……你这是以下犯上,陛下,快将这两个疯癫老匹夫拿下。”
灵帝被陈耽的吼声惊得坐直了身子,却不是醒悟,而是恼羞成怒。
“放肆!”
他一拍龙榻,玉盘里的夜明珠滚落在地,“朕的殿宇,岂容你们这般撒野?
来人啊!将刘陶、陈耽拖入大牢,治他们个‘冲撞圣驾、妖言惑众’之罪。”
侍卫们应声上前,刚要去抓刘陶。
陈耽突然猛地站起身,朝着德阳殿的白玉阶狠狠撞去。
“老臣以死明志,陛下若不醒悟,九泉之下,老臣也无颜见高皇帝。”
“嘭——”
沉闷的撞击声在殿内回荡,鲜血顺着阶石蜿蜒流下。
陈耽的身体软软滑落在地,双目圆睁,还死死盯着灵帝的方向。
嘴角溢出的血沫沾在花白的胡须上,触目惊心。
殿内瞬间死寂,舞姬们吓得瘫倒在地,丝竹声戛然而止。
刘陶看着陈耽的尸体,老泪纵横。
他挣扎着站起身,朝着灵帝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磕出了血:“陈公走好,老臣……陪你一起去见高皇帝。”
侍卫们不敢再耽搁,拖着昏迷的刘陶和陈耽的尸体往外走。
刘陶在半路上醒转,看着陈耽渐渐冰冷的身体,喃喃道:“大汉……四百年基业……就要毁在这昏君宦官手里了……”
当晚三更,洛阳大牢的阴影里,两个蒙面人提着染血的短刀,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刘陶的牢房。
牢内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刘陶靠在墙根,双眼紧闭,手中还攥着那封带血的奏章,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动手。”
其中一个蒙面人低声道,短刀朝着刘陶的胸口刺去。
刘陶猛地睁开眼,没有挣扎,只是盯着牢房的天窗,那里能看到一丝微弱的月光。
“若有来生……老臣再护大汉……”
短刀刺入的瞬间,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手中的奏章落在地上,血字在油灯下显得格外刺眼。
次日清晨,张让拿着伪造的诏书,站在灵帝面前。
灵帝还在酣睡,嘴角挂着口水。
张让轻轻将诏书放在御案上,又拿起灵帝的手,在诏书上按了个鲜红的手印。
那是他提前用朱砂调好的,仿造了灵帝的指印纹路。
“陛下。”
张让凑到灵帝耳边,轻声道,“长沙区星作乱,老奴已拟好诏书,任命孙坚为长沙太守,即刻平叛,您看……”
灵帝迷迷糊糊地挥了挥手:“知道了……你看着办……别烦朕……”
张让心中大喜,拿着诏书快步走出寝殿,立刻派快马送往长沙。
快马奔出洛阳城时,德阳殿的熏香依旧缭绕。
灵帝翻了个身,继续做着纸醉金迷的梦,对大牢里的两条人命,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而牢房内,刘陶和陈耽的尸体被草草扔进乱葬岗。
只有那封带血的奏章,被一个同情他们的老狱卒偷偷藏了起来,成了日后揭露十常侍罪行的唯一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