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口吗?”长孙眼角似乎凝了一滴泪。
明洛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这刻彻底崩盘,她几乎是坐视长孙一步一步走向死亡,明明已经尽了自己的努力去提醒,明明长孙也少生了一个孩子,明明历史是可以被改变的!
可是为什么,她永远救不下最想救的人?!
她呆呆地平视着前方,任由泪水无声而肆意地滑落。
“是今年都是奢望吗?”长孙同样伤感道,仿佛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哀哀倚着。
“不,不是。”
明洛努力收拢着泛滥的悲伤,随便扯过衣袖来擦泪,举手投足间满是狼狈仓皇。
“小人陪皇后回去。”
“嗯。”长孙声音温软,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到了明洛身上,低笑道,“你曲儿哼得不错。”
“皇后谬赞,公主给脸罢了。”
“你做任何事都用心,不像许多宫人,纯是做了就行,做完就成。”长孙幽然一句叹息。
明洛没勇气回应,主要是她对当溪娘的乳母没兴趣……带娃这事儿,亲力亲为起来就很遭罪。
她偶尔关心个几天正正好。
带久了谁都一样烦。
但命运永远是最好的编剧,由于长孙的身体一直维持着不好不坏的状态,即便是长孙主动提及让明洛出宫,李二都没许。
“她来求你了?”
李二扬眉,语气里透着几分不满。
“怎么可能,她向来懂事。”长孙轻笑道。
“你待她不说大恩,也是不薄,这些年……哪次没回护着她,她若是这般没良心,只想着出宫……”李二心情不豫,悬在嘴角的笑意微微一敛,神色犀冷如锋。
长孙抬手抚上自家夫君的面庞,和少年相比,如今的轮廓更加有棱有角,愈发显得神姿高彻。
“陛下言重了,人各有志。”
李二不以为意:“什么志向不志向的,她最大的志向不就是过好日子一天想吃几顿吃几顿吗?”
“待在宫里,怎么想吃几顿吃几顿?”长孙都觉得明洛瘦了一小圈,一张脸愈发我见犹怜。
哪怕不施脂粉,也格外有一番魅力。
“这还委屈上她了?”李二瞠目结舌。
“陛下总算有了其他表情,眉头松开了。”长孙温柔地抚了抚李二的眉眼,似是想要抚平数月来的愁眉不展。
“明明这几个月来边境捷报频传,各地秋收顺利,百姓安居乐业,朝堂上都是好事,陛下切莫为妾忧心,生死皆有定数,非人力所能及。更不要牵累尚药局太医署的医师。”
长孙恳然道。
不过越是如此,李二越是悲痛难以自制:“观音婢,你我结发近二十年,相识二十余年,朕没有办法想象连你都要离开朕……”
明明他的观音婢才三十多岁,风华正茂。
“妾有罪,居然让陛下如此感伤。”长孙眼底有温热的湿润,阴影里佛祖宽悯慈悲的脸容晦暗得毫不分明。
她缓缓从身上解下一个小小香囊:“陛下之前问过妾,此乃何物?为何妾贴身携带?”
香囊里是数枚小小的药丸,角度一转,发出黑闪闪的光。
李二拈起一颗,只觉得熟悉感扑面而来。
肯定出自明洛手笔。
“是能致死的毒药。妾刻意让明洛配的。”长孙语出惊人,感受着没有散尽的晕眩逼上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