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天吃饭的时代,农民真的可怜。
羊览恩正竖着耳朵听她的真知灼见,被这句问得有点恐慌,这……其他地方该有灾情吗?
“这两年不会太平,至少称不上风调雨顺,各地粮仓都够吧?”明洛低声道,治天下从来都难,尤其李二刚上位,老天没给面子。
羊览恩表情维持不住了,眉头紧拧不断在心里评估着明洛话语里的真真假假,奈何明洛的话意太明确了,都没打太极。
“是观天象吗?”
他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嗯。”明洛厚颜无耻地认了。
羊览恩顿时坐立难安,他身在官场,不能说没听到过一丝风声,但总觉得不可置信。
陛下英明神武,大权独揽,哪个臣子失心疯了敢欺上瞒下,对灾情隐瞒不报?
这是藏不住的。
“嗯?”明洛瞧出他的慌张,扬眉问。
羊览恩只犹豫了片刻,压低声音道:“有听过几句闲言碎语,有地方为争政绩,隐下灾情不报。”
“都传到你耳里的话,陛下不知道?”明洛诧异道,这可太损害李二在她心中伟光正的形象了。
羊览恩深吸一口气:“是羊某的姻亲透露的。”
明洛看向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怪异:“羊郎中,你别与我玩笑。这种事的性质,要是捅出来,人头落地是必然,咱们陛下不是心软的主儿,你姻亲敢与你说这般机密的事儿,怕不是…就是他家亲属吧?”
羊览恩猛地抬头。
“你想,不然他凭什么笃定,是不是那日你与他吃了酒,他酒过三巡昏了头与你吐了真言?”
明洛没继续说下去,因为眼看羊览恩的脸色难看到了无法伪装的地步,肌肉有了抽搐的迹象。
“和你家多亲哦?”
明洛嘿嘿笑道。
羊览恩从齿间挤出几个字:“是羊某的外家。”
“那还行,左右你和他不是一个姓,牵连地不会多。”明洛轻描淡写地安慰他,低头开始吃菜。
饭点呢,不能委屈了自己。
等明洛吃了个囫囵饱,正在思考该不该继续填肚子时,羊览恩似乎下了什么了不得的决心。
“宋博士,你说若是羊某主动揭发,会不会因此受牵连,会不会因此被同僚忌惮,会不会因此得到……”羊览恩说不下去了,难怪那日以后,他的小舅舅再不肯提此事。
酒后吐真言。
而他竟然说给了一个外人听。
覆水难收,他想装不知道都不行。
明洛能和他做这般交易,也可以把从他地方获取的消息转手卖给旁人,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何不由他亲自献祭了……外家?
“得到嘉奖?封官进爵?”明洛半点不意外,更不认为羊览恩品性低劣,本身就是他外家做错了。
贞观刚刚拉开序幕,哪里来的狗胆隐瞒灾情,知情不报?
羊览恩不语,只微红着一双眸子平视着前方,落在半空的一处虚无,任凭四周来往的宾客小厮交织成繁华的背景。